“不礙事不礙事……”她擺擺手就彎腰將那碗齋飯端起,老僧見此,便背著孜然往寺廟後的院子走去,待走入一個書房,不知那老僧是碰了哪裏的機關,那書架竟緩緩移開,露出一條暗道來,雖然駱西禾這不是第一次見了,但畢竟事出突然,還是有點震驚。
她隨著老僧走了進去,順著小路拐了又拐,再進一扇門,才終於停下。
這是一個石窟一般的房間,整個房間裏就一張床與桌椅,簡陋的很,老僧將孜然安放在床,駱西禾愣了一會子,才上前將手中的齋飯放在木桌上,她見那老僧似乎正在檢查孜然的傷勢,便不由鬆了口氣,心想,孜然大概是有救了……
“施主,他這裏,斷了肋骨。”
老僧指著孜然的胸口,滿是愁容,駱西禾這原本落下的大石又一下提了起來,她趕忙往前幾步,急急說道:“老人家,那有救嗎?如果有,有什麼難言之隱您盡管說。”
“施主,他斷了七根肋骨,我得替他接上,否則骨頭刺穿肺部,必死無疑。”老僧嚴肅的望著駱西禾,她這才明白,也就是說,倘若有一個閃失,孜然就可能這樣沒了……
沒了,沒了是什麼概念?
像剛才一樣恍恍惚惚,還是痛心疾首?
但她知道,如果再猶豫,他就真沒了。
“老人家,你動手吧,兩邊都是一個死,假若隻有這個辦法,那我便隻能相信您了。”駱西禾現在比剛才冷靜了許多,她明白,這是孜然唯一的希望。
“好,勞駕施主回避,貧僧不能分心。”
老僧誠懇的回答著,駱西禾雖妥協的點頭,卻還是不舍的忘了孜然一眼,他臉色愈來愈慘白,原本爽朗的笑容,也不見了蹤影,隻要,能再見一次,不,她很貪心,她要再見很多很多次,那讓她心暖而又快樂笑容。
門已關,一切還未成定數,而她唯一能做到的事,那就是等。
她雙手十合,雖然祈禱不會有什麼作用,但她依舊閉著眼,在心裏叨念著什麼。
孜然,這個男人。
這個讓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男人,她絕對不要失去。
因為她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有第二個孜然了,所以如果這一次真的弄丟,那就是,再也找不回了。
她怎麼能認同這個事實?她才不要相信命這種東西,特別是命中注定,難道一切都是老天布好的陣局,那她活著,就是為了走完這條路嗎?
這就是她活著的意義?
不,她不要,這不是她應該走的路,她活著的意義,不該是這樣的!
那,該是怎樣的……
她靠在滿是塵土的石壁上,緩緩蹲下,望著脖間掛著的青玉,不由覺著無助,死亡是什麼?
這個問題,再度占據了她心中的位置。
大概從很久很久之前,對的,就在那年被賣到戲班時,她認認真真的開始考慮了這個問題,死亡,是什麼?
假如,將她販賣的父母死掉了,她不會覺得難過,她甚至記不起他們的樣子,聲音,她對於她的父母,毫無感覺。就像他們不曾存在一般,所以即使消失了,也無所變化。
那死亡,就是無情了?
可當孜然倒在她懷中時,她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幾個字:不能離開。
當這個人出現在了她生命中的一刻,她選擇逃,可當他義無反顧的為她擋箭,她卻選擇了留下,一旦留下,就再也不能回頭,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長相廝守。
在孜然的麵前,她不需要演技,也不需要顧忌。
就是那份真實,讓她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不錯,她是真真切切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是孜然證明了這一事實,她假若離開了,消失了,不見了,他會難過,會著急,會不管不顧的來找她,她相信,哪怕是顛覆整個世界,他也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問一個離開的,消失的,不見的理由。
而她,又何嚐不是?
駱西禾握著手中的青玉,淚如梨花,她隻是不舍,隻是不願,隻是不能失去罷了。
可這麼簡單的三個不,卻如此之難。
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望著那扇還未開啟的門,不由期待而又彷徨,可就在她焦急之時,門終於打開,老僧擦著汗從門內走出,看駱西禾一臉征然的樣子,輕輕點頭:“骨頭暫時是接上了,但人,醒不醒得來,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她聽罷,先是欣喜,而後又是惆悵,終,她笑著抬頭:
“他會醒來,因為他答應過,他要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