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滿亭落雪,也遮不住石柱的紅,與葉子泛黃的樣子。
駱西禾提著食盒,她剛步出琉璃宮宮門,便望見李公公領著一男子正朝她走來,駱西禾見此則停在原地,待他們走進,她才一眼輕輕瞟過去,本是要問那人是誰,但駱西禾卻在下一刻看得分明,他是……陸九家?!
“你怎來了,不是讓你回去?”她微微蹙眉,滿目的厭煩,總覺著兜兜轉轉的,自個又多了個累贅,這個陸九家,簡直比李順德還陰魂不散,連這深宮也都能跟進來。
“娘娘,這位公子與奴才說,他乃娘娘的兄長,於是,奴才就將他帶來了~”李公公笑著作揖,他後退兩步,將陸九家給突顯出來,駱西禾見此,則裹了裹裘襖,輕聲問道:“這件事,皇上知道嗎?”
“回娘娘的話,前線戰事告急,皇上去處理公務了,還不知道這件事。”李順德倒是回答得暢快,讓駱西禾不由生疑,隻聽了陸九家的一麵之詞,李順德便不與她稟報就將他帶進宮來了?是給她麵子,還是另有陰謀?
駱西禾盯著陸九家略帶狼狽的模樣,轉念一想,幹脆將計就計,她就不信,他們一父一女能打什麼歪注意?
“李公公,帶陸公子去北廂房歇著罷,替他打點打點,本宮得先去尋皇上,還請公子見諒,隻是可惜……這兒本宮生疏的很,李公公,可否指路?”駱西禾提過食盒,一臉不容商量的樣子,而陸九家見她這般,也不多嘴,畢竟這宮裏的規矩,他清楚的很。
“回娘娘,皇上在行書房。”李順德低著頭,他這次卻是沒繞彎子,怕是之前欺負朝花隻是一宮女罷?駱西禾冷聲一笑,連聲謝過都懶得說,便往那行書房的方向走去。
那北風呼嘯,吹入院子,倒把她的發絲給吹亂了些,她輕步向前,卻見行書房外站著袖香,似乎正要進去,駱西禾則遠遠的隔著幾根紅柱,邊走邊喊著,“袖姑娘,你慢點!”
“厲妃娘娘?”袖香剛要推門而入的手突的停住,她回頭,見駱西禾手裏提著食盒,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笑,“娘娘來給皇上送吃的呢?”
“正是,但,他似乎公務繁忙,還請姑娘帶進去了。”駱西禾微微喘著氣,她抬手便將食盒遞與袖香身前,而袖香也不推脫,她毫不猶豫的接過,點頭便是一笑:“娘娘有心了,皇上能有娘娘這樣的佳人陪伴,真讓我們做下屬的欣慰。”
她也不多言,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推門而入,而在那縫隙間,她似乎望見穆河正低著頭,在寫著什麼東西,待門關嚴實了,她還有些恍惚。
他忙於國事,算是有個帝王該有的樣子了,隻是,一天難得見上一麵,她略感失落,隻是這事情,卻不應由她操心,她何須去計較,能否同穆河相見呢?
反正,遲早是要離開的,若多看幾眼,便是罪孽深重了。
駱西禾想著,便轉過身來,她搓搓手心,兩手空空的朝琉璃宮的方向望去,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的心,竟也空成了一片。
穆河,寧褚,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在她的眼裏是穆河,而在黎民百姓的眼裏,卻是西寧的帝王——寧褚。
現在,他已經不能隻屬於自己一個了。
她輕歎一口氣,抬腳步入庭院,踏過那皚皚白雪,腳心卻愈覺發寒,但也就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裏,並未麻木,她至少還能覺著冷,覺著孤獨……
“娘娘,外頭冷。”
朝花從遠處走來,她嬌小的身影在這白茫茫的一片落雪中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駱西禾時常在想,世間那麼多的人,為何自己偏偏是遇到了穆河,世間那麼多的有緣無份,為何自己偏偏是這無份的其中一人,而世間又是那樣的殘忍,它明明把白雪饋贈大地,卻又讓大地,將她還與蒼穹。
來來去去,誰也得不到這最真摯的一份心意,穆河,終究是這大地,沉默無聲,任她遠走,卻見不得她流離失所。
而孜然,卻在那蒼穹之上,等待著自己的到來,可她,能配上這冰清玉潔的雪嗎?
駱西禾突然望著雪地上髒髒的鞋印,不由一笑,看來,即使不幹淨了,穆河也還是喜歡。
“娘娘,天冷,還是回屋吧,莫凍著了,皇上會心疼的。”朝花見駱西禾無動於衷,隻是呆呆的望著地麵,便不由說大些聲,更多加了幾句措辭。
“朝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本宮,要做最好的。”駱西禾喃喃一笑,她微微眯眼,就繞過朝花,朝琉璃宮走去,叫朝花隻得跟在後頭不明所以,得不到?什麼得不到,她疑惑的抿著唇,硬是沒想明白這一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