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胳膊被懷裏的依米瑟爾一抓,聽到她的這麼一句話,回頭便看到了一團黑影,如同一隻黑貓一般在屋簷間躍動著,與他們越來越接近。雪月二十三日熟練地從懷裏抽出一把短槍,而就在他抽出短槍的一瞬,那個黑影在他右邊一閃,他感受到了那股子殺機,將槍托往右邊一格,空氣中爆出一陣火星,而那個身影則蹲在了旁邊二樓的窗台上。
他回頭看到了那個人,那個身影纖細的黑衣人。雙手各拿一把短劍,俯視著街頭這奔馳而過的馬隊。幾步踏在屋頂,又向前追著馬隊。
那黑衣人的速度,似乎比馬隊稍微快上一些,而很快,她又追上了馬隊,而馬上的藍黛爾自然也不是傻子,回身一把石灰灑在空中。而黑衣劍舞者則一巴掌撐在凱伊菲斯的腦袋上,往前一躍,直奔坐在最前麵馬上的雲陟明和薩依藍。
冰冷的鋼刀,劃過空氣中,帶著破空聲,似乎,割開了什麼。
黑紅色的渾濁的血,灑在地上。這血遠比常人的血渾濁,仿佛傳中地獄裏升起的亡者的屍油一般,半個手掌,隨著這血落在地上,帶來一陣陣驚叫。
雲陟明不知何時,揚起了胳膊,耳邊的低語告訴著她身旁即將襲來的危機,而感受到緊貼著她後背的薩依藍,她幾乎毫不猶豫地抬手攔住了那把即將揮向她的短刀。
但是當她的半個手掌和血漿一起灑在地上的時候,她多少有些後悔。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那些往日依附在牆上的眼睛,此刻變得愈發清楚,而看不清是什麼,仿佛和一團黑影無異的鬼怪,也在爬動著,想要接近那攤血跡。而血跡邊,則是更為詭異的景象。
空氣中,似乎被憑空撕開了一個裂縫,從縫隙中,探出了一隻手,一隻枯槁如幹屍的手,那隻手上覆蓋著如樹皮一般的褐色枯槁皮膚,上麵似乎還透著些許的綠。它的手指,和常人的臂一樣長短,指甲則是光滑的暗紅色,仿佛塗上了一層火漆一般。
這樣的一隻手伸出了一半,但是不知為何,又縮了回去。過了半晌,裂隙中跳出了一隻身上覆著不少白斑的黑貓,那黑貓的一雙慘白色的眼中仿佛有無窮的迷霧在流轉。它的毛皮上滿是疤痕,而那毛皮本身,也帶著一股灰白的色彩。
在一切都靜止下來的此刻,那黑貓蹲在那一灘黑色的血漿前,舔舐了起來。而周圍眼睛,也因為這黑貓開始舔舐那石板上的黑血,瘋狂眨動起來。那黑貓吸食了不少血漿,而它越是吸食血漿,它的毛色也就慢慢地褪去那種灰白的色彩,變得光亮柔順起來。就連身上的疤痕,也慢慢地被同樣鮮亮的黑白色絨毛替代。
那黑貓用慘白的雙眼看著雲陟明,雲陟明也回頭看著她,一人一貓就這樣對視著,在無數虛空中浮現的眼睛的注視下,對視著。
“怎麼,大姐,您認不出我了?”那貓開口,是熟悉的不似人類的聲音,它低語著,一躍跳到馬屁股上“感謝您所予我的血食,讓我得以從淒苦與卑微的五千年沉寂中再起,回到塵世。”
“你是日輪遺族的古代神?”
那貓舔了舔爪子,露出了個像是笑一般的表情“姑且算是,雖然它們也都是古代神就是了。”貓雖然沒是誰,但是雲陟明當然知道它指的,是空氣中漂浮的那些眼睛。
“那你又想做些什麼?”雲陟明看著貓,單手伸過來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腦袋“回到人世,向所有人類複仇麼?”
“不不不,您把我們想得也太過狹隘了,”那貓發出了笑一般的聲音“能夠舔食您的血食就已經是萬幸了,鬼知道我們遇上您之前過了幾個渾渾噩噩的千年?不過起來我倒是想報恩。”
“報恩?”
“是的,比如你們此刻的危局,因為遺族血脈的餘蔭,你必不會死,但是他們幾個實話,我不知道。”那貓跳下馬,蹲在了那個劍舞者的旁邊“她的同伴似乎就要趕到了,您盡快做決定吧,怎麼辦?”
雲陟明看著自己斷掉一半的手掌,已經開始慢慢生起了骨頭和新肉,又看了眼那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最終還是微笑著搖搖頭“讓她睡一會兒吧,等到我們走了,再讓她醒來。”
“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