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哥,你大名是不是姓武名鬆啊,老家住在景陽崗?”
山子皺了眉頭,淡淡哼了一句,任憑葉蘭再怎麼問詢也不肯開口上一個字。
胡婆眼見葉蘭碰壁,趕緊安撫道:“這子就是個鋸嘴葫蘆,三年前我家老頭出門去辦事,他不知道怎麼了昏倒在路旁,結果撿回來養幾日就好了,原本還以為家裏能多個幫忙頂門立戶的,哪想到這子也不安分,隔三差五往外跑,留下我們老倆口跟著懸心惦記。”
老太太嘴裏抱怨著,手裏筷子卻是給山子夾了大大一塊雞蛋,惹得葉蘭好笑不已。
“姑母,以後家裏有我了,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留下孝順你們二老。”
“好,好。”二老被哄得眉開眼笑,那盤炒雞蛋自然又分了一大半進葉蘭的碗裏。
葉蘭示威一般衝著山子抬抬下巴,結果得了他一個白眼。
吃過早飯,胡伯麻利的把灶間烤爐裏的幹餅揀了出來,放到了兩隻墊了白色棉布的籮筐裏,胡婆在肩上墊了塊厚布就扛起扁擔出門了。
葉蘭隨在老太太身後,仔細打量這座的碎石城。老太太是個健談的,又疼愛葉蘭,一邊叫賣一邊給她講解些風土民情。
這碎石城地處靖海帝國之北,離邊疆還有三、四百裏,百姓日子過得安寧,不必時刻擔心有外敵進犯。
但這裏的資源又很貧瘠,因為氣候寒涼,一年隻能種一茬糧食,收成一般,附近高山除了野獸多些,也沒有什麼礦產。帝國連同南北的交通要道並不經過這裏,所以有時候這的縣城倒像是被帝國拋棄的孩子一般孤獨沉默。
曆任縣官都是年長之人,來此為官三年,沒有功績,也惹不下什麼禍患,平平安安度過到卸任之期就可以上奏折乞骸骨,回家養老了。
縣城裏隻有三條正街,一條上頭建了衙門,還住了一些富戶;第二條聚集了酒樓銀樓錢莊藥鋪等等鋪子的商街,最後那條街算是個的集市,很多百姓會湊在這裏,賣些自家養的雞鴨、河裏抓的魚、各種山珍野味,或者陶器沐具,倒成了整個縣城最熱鬧的地方。
縣城裏人口不多,幾乎都彼此相識,見麵互相打個招呼,笑哈哈兩句家常話。
老太太不覺得如何,葉蘭卻是越來越喜歡這裏。前世在鋼筋水泥堆砌的城市裏活了二、三十年,就是住對門的鄰居都從沒過話,人際間冷漠得讓人從骨子裏往外覺得冰涼,如今身處這樣的“世外桃源”,滿眼滿耳都是濃濃的鄉音,淳樸又熱情,她怎麼會不歡喜?
胡婆原本還擔心葉蘭這樣的金枝玉葉會嫌棄這裏偏僻貧困,但偷偷觀察半晌,見到葉蘭臉上的笑就沒斷過,於是又開始懷疑山子是不是接錯了人。
一老一少走了半個縣城,擔子裏的幹餅才賣出去二十幾個,葉蘭生怕老太太累到,就嚷著口渴,於是兩人找了個茶攤,要了一壺茶水。
茶攤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婆子,平日同胡婆也熟悉,見到她身旁的葉蘭就問道:“胡婆子,這就是你那侄女啊?長得可真是好相貌,同你一點兒也不像,別是接錯人了吧?”
“你這老貨胡咧咧什麼,也不怕打嘴。這是我親侄女,我還能認錯?當我跟你一樣蠢啊!”胡婆也不示弱,開口就同胖婆子笑罵開了。
葉蘭插不上話,就裝賢淑坐在一旁喝水,反倒惹得那胖婆子又誇了幾句。
待得起身離開時,胡婆從擔子裏拿了兩個幹餅送給胖婆子,不想胖婆子卻擺手道:“哎呀,你就別跟我客套了,不過是兩碗茶水,我還請得起,再我最近牙疼得厲害,你家這幹餅太硬了,我可不敢吃。”
胡婆聽到這話也就歇了手,笑罵道:“讓你嘴巴不饒人,牙都掉光了才好。”
告了辭,她就帶葉蘭離開茶攤,繼續沿街叫賣。
葉蘭初來胡家這幾日,雖然三餐都有肉,用物也是新的,但她還是發現胡家日子過得有些拮據,怕是因為她的到來更填進去許多積蓄,今日再看看幹餅賣得不好,甚至還遭到胖婆子的嫌棄,於是忍不住問道:“姑母,這幹餅賣得不多,你和姑父沒想過換個營生嗎?”
胡婆顛了顛肩頭的擔子笑道:“我和你姑父也沒什麼別的手藝,這幹餅賣了十幾年,雖然味道一般,但耐放,輕易不發黴,出門背著當幹糧還是不錯的,平日也有很多老主顧,賺的銀錢足夠家裏吃用,不過,到底比不得丞相府裏吃用的好,以後要委屈你跟著吃苦了。”
“姑母,咱們不是好,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嗎?你怎麼還這麼客套,拿我當外人看,我可生氣了!”葉蘭聽不得老太太總是這般話,趕緊撒嬌抗議。
胡婆果然笑開了臉,“好、好,姑母錯了,再賣一會兒咱們就回家去,順路去王家鋪子切塊醬牛肉,中午蒸鍋米飯吃。”
“好啊。”葉蘭沒有掃老太太的興,在她看來,省錢永遠不可能富裕,隻有想辦法開源才是正道。
胡婆許是擔心葉蘭不慣走遠路,日頭還沒升到頭頂就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