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想起不守信諾的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齒,連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這一幕落在周圍百姓眼裏,卻是成了她舍不得王爺出征的鐵證。
有人歎氣道:“忠勇王妃真是個好女子,王爺大難不死,剛剛歸來沒有幾日又要出征,王妃心裏怕是苦得很呢。”
“就是啊,”旁邊有人附和,“老爺若是開眼,就讓她肚子留個王爺的血脈,萬一王爺有個好歹……”
“呸!呸!烏鴉嘴!”聽到這話的人都是齊聲唾口口水,埋怨話這人,“你怎麼不點吉利的?王爺神勇無敵,自然會大勝歸來。”
“是、是,我這人嘴笨,明明想王爺回來正好見到世子出生,豈不是雙喜臨門?”
那人作勢拍打著自己的臉頰賠笑道,這才算是息了眾怒。
總之,不管眾人如何心思,大軍雄赳赳開赴邊疆了。
寶塔村裏,也有十幾個後生要跟隨大軍出征。畢竟是上戰場,這一去生死兩不知,做父母的還有親戚朋友,都有些強顏歡笑。
靖海有律法,每個村落都要出一定數量的民夫,若是有後生報名參軍就頂兩個民夫的名額,當父母的自然不想兒子出去廝殺,但後生們卻是向往建功立業,當日聽得城裏招兵,就有十多個結伴跑去報了名。
村裏立刻亂成一團,有脾氣不好的老娘更是脫下鞋底搨在兒子背上,哭罵不休。
但律法無情,名字已經報上去,不是誰可以胡亂更改的,於是全村老少們都卯足了勁兒為後生們準備應用之物,幾個會打鐵的大叔們點起火爐打製匕首,好讓他們藏在靴子裏,關鍵時刻能防身。
婦人們則飛針走線,縫衣納鞋,恨不得一雙鞋墊都要納上千百針,穿上兩、三年也不破半點才好。
胡家入住寶塔村也有一段時日了,胡婆餅鋪也在岔路口上開了起來,鋪子裏每根木頭、每張桌椅都是村人幫忙張羅的,他們一家自然感激。
如今見此情狀,怎麼也要盡一份心力。
胡婆帶著兩個孩子照顧鋪子生意,葉蘭就拉著胡伯琢磨新餅,燒餅、麻花之類雖然好吃,但是氣見暖,不易存放,而幹餅容易存放卻又太難吃,沒有一口熱水幫忙順著,都能把人噎死,大軍行路打仗,許是連個歇息時候都難得,這熱水也不能太過奢望。
葉蘭左思右想就打算做酥餅,但她以前隻聽過那麼一耳朵,沒動過手,如今要做就有些困難了。
好在胡伯經驗豐富,兩人把燒餅和幹餅一結合,試了足足兩日,總算成功了,金黃的酥餅足有巴掌大,裏麵夾了薄薄一層鹹香的餡料,咬上便酥得掉渣,別提多香了。
幾個被喊來品嚐的後生都是吃得喜笑顏開,紛紛不客套的嚷著要背上一袋子餅再上路。
眾人都是笑起來,葉蘭卻大方的一揮手,“好,你們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管夠!”
“哈哈,謝謝嫂子!還是嫂子最好了。”後生們笑鬧著起哄。
葉蘭無奈至極,她明明過多少次了,她同山子沒有關係,隻當他是個可靠的大哥,可是不知村裏人到底從哪裏聽了什麼,還是見到山子對兩個孩子疼愛有加,居然人人都以為她跟山子是一家人,婦人們不時打趣幾句也就罷了,如今連這些後生都被帶壞了。
她也不準備再浪費口水,長日久相處下去,大夥兒總會看清楚的。
不期然的,葉蘭又想起那個讓她不知如何對待的人,白日裏在鋪子裏忙碌的時候,總覺得那個人好像一直在守著籮筐賣燒餅,偶爾回頭衝著她笑一笑,惹得那些花癡女子們偷偷臉紅,瞪向她的目光也越發嫉妒。
如今大軍出征,他成了大元帥,不知有沒有人幫他拾掇行囊,準備衣衫鞋襪……
葉蘭猛然甩甩腦袋,逼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一個堂堂親王,怎麼會缺了這些東西?怕是隻要放出一點兒風聲,就會有無數女子倒貼上來。她有這心思還不如想想眼前,怎麼養活兒女、怎麼孝順姑父姑母,或者怎麼幫著這些淳樸的後生們多準備些東西保命吧。
山子背了一籮筐草藥從道上過來,雙眼隻在鋪子裏掃了一眼就輕易找到正發呆的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