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得了消息,原本換了個差事,想要不去的。
誰知,皇帝臨走時,卻叫住了他,“景雲,隨朕出去一趟。”
“陛下,我這裏還有兵部的八百裏加急,下午前,得擬個條陳出來。您也知道,那些兵部的官員最是難纏。”
“先放一放,衡英應該也是想看見你的。”
皇帝的話淡淡的,景雲聽了,卻心中一驚。
這一日,光晴好,遠山含黛,近水幽碧,一池璣荷已經盡數開放。
皇帝穿了身石青色緙絲團鶴祥雲的織錦袍子,站在漓月軒的窗前,如同一幅畫一般。
衡英遠遠看著,仿佛很是著迷,刻意停了腳步,癡癡的望了一會。
待太監上前導引時,才緩緩上前。
皇帝見衡英穿的一身白衣,全無一點花樣,雖然潔白無瑕,卻簡素的不像話。
衡英上前稽首,皇帝忙上前親自扶起,“何必行此大禮?”
“以前,我待陛下是賓朋,如今是主上了。”
衡英鄭重道:“陛下待我還能如舊日嗎?”
皇帝聽了這話,心中一喜,知道衡英已經願意入宮了。
“衡英,我以前待你如師如友,以後要待你如珠如寶。
朝夕讓你在側,早日成為明君,還你一個清明下。”
姬繁生的聲音帶著幾許激動,他從沒有想過,會娶一個女諸葛。但老真的是太厚待他了,給他了這個佳偶,也給了他再一次品嚐愛情的機會。
“我信陛下,也請陛下信我,琅嬛閣之中的學問盡在我胸,定會助陛下早執牛耳。
致君堯舜,此事何難?”
“好,此一諾,許一生。”皇帝朗朗道。
“好,此一諾,許一生。”衡英喃喃應著,她的心裏卻並沒有姬繁生那般熱切。
眼瞅著就要進宮了,可是朝露團團,晨霜耿耿,前路依然是茫然而未知的。
這一個諾言,是衡英對姬繁生的,可是皇帝並沒有許下一個深情的諾言。
衡英心裏想著心事,卻聽皇帝繼續開口了。
“衡英,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哦,什麼?”衡英抬起頭來,看著姬繁生明澈的雙眼,那雙眼睛那般真誠,蘊含著汩汩的情意,仿佛心底的眷戀也要從眼神中流淌出來。
雖然姬繁生從來沒有過什麼要長相守的話,奇怪的是,衡英卻覺得這個人是可以托付的,他就是那般讓人信賴。
“既然已經決定進宮,以後就不要穿白衣了,斯人已逝,終不能追。”皇帝的聲音透著一股堅決的意味來,仿佛不容置疑的決定。
不得不,他這兩年多來,越來越有帝王的尊嚴了。衡英心中,暗暗想道。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陛下這是在嫉妒了……不該不該,我們有的是以後呢。”衡英沒有正麵回答,卻有一個戲謔遮掩了過去。
斯人已逝?衡英心中輕輕笑起來,如果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那也是極好的。
沒有人注意,景雲在軒外,默默地絞著那方帕子,太陽的光似乎永遠照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