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不知平濟武功的真相,一見叢越與偉二齊受困厄,隻道是平濟存心反擊,急忙抓住叢越的背心一扯,以迅速異常的手法,真力一衝,擋住縱空化功的吸力,將他扯開了,同時叫道:“和尚,手下留情!”
平濟一驚,從幻境中醒了轉來,他這白年神功被人疑為化功大法,本是同根生也不足為怪,早已有過多次,當即以師傅所授心法,凝收神功。偉二正在全心向外拉扯,突然掌心中一鬆,脫出了對方的黏引,隻是拉得太過用力,向後一個蹌踉,連退了幾步,這才站住,不由得麵紅過耳,又驚又怒。
叢越先生見識較廣,察覺平濟吸取自己內力的功夫,似與江湖上惡名昭彰的“酒仙化功”頗為不同,至於到底是一是二,他沒吃過化功的苦頭,卻也不上來。
偉二卻一疊連聲的叫道:“化功大法,化功大法!”
平濟微笑道:“那醉酒老賊司徒鍾卑鄙齷齪,號稱劍仙當真是有損劍名,他的臭功夫怎能與我的武功相比,你當真是井底之蛙……唉,唉,唉!”他本來在取笑偉老二,忽然又想起楊柳夫婦將自己視若路人,不由得連歎了三口長氣。
楊軒道:“這位和尚是少林方丈的徒弟,人家名門正派,七十二絕技摘出一招便是厲害非凡,怎麼與司徒鍾相提並論?”
他到這裏,隻覺得右手的手掌與臂膀越來越是腫脹,顯然這不是由與那矮子的雙錘碰撞之故,心下驚疑不定,提起手來,隻見手背上隱隱發綠,同時鼻中又聞到一股腥臭之氣,立時省悟:“啊,是了,我手臂受了這妖刀的蒸薰,毒氣侵入了肌膚。”當即橫過刀來,刀背向外,刃鋒向著自己,對偉老二道:“偉先生,尊器奉還,多多得罪。”偉老二伸手來接,卻不見楊軒放開刀柄,不知如何接法,一怔之下,笑道:“這把刀有點兒古怪,多多得罪了。”從懷中取出一個瓶,打開瓶塞,倒出一些粉末,放在掌心之中,反手按上楊軒的手背。頃刻間藥透肌膚,楊軒隻感到手掌與臂膀間一陣清涼,情知解藥已然生效,微微一笑,將那鬼頭刀送了過去。
偉老二接過刀來,對著平濟道:“這位師傅跟咱們到底是友是敵?若是朋友,相互便當推心置腹,讓在下坦誠相告。若是敵人,你武功雖高,不得隻好決一死戰了。”看斜眼相視,神色凜然。
平濟為情所困,哪裏有偉老二半分的英雄氣概?隻見他垂頭喪氣的道:“我自己的煩惱多得不得了,哪裏還有心緒去理會旁人的閑事?我既不是你朋友,更不是你對頭。你們的事兒我幫不了忙,可也決不會來搗亂局麵。唉,我是千古的傷心人,念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江湖上的雞蟲得失,我一和尚哪放在心上?”
偉老二哈哈一笑道:“和尚為情所困,哈哈,當真是江湖少見呐!”
世間人物,百種百樣,或求名,或重利,或癡情,或仗義,每人均覺自己所孜孜兀兀經營之務,乃下第一等大事,但在旁人看來,卻往往不值一哂。此刻楊軒所求者,隻為再興大宋,光複楊家,給自己的祖上一個交代,給養育了自己十八年的金人一個交代。
而偉老二一幹人所求者,為對付鬼花娘子;而平濟所求,卻隻是楊柳二人告知自己瑤雪的下落,偉老二等固覺平濟呆不可當,平濟何嚐不覺偉老二等不知情為何物,愚不可及?
叢越先生見平濟瘋瘋顛顛,喃喃自語,但每一兩句話,便偷眼去瞧柳如絮的顏色,當下已猜到了八九分,便提高聲音,向柳如絮道:“楊夫人,令夫楊軒已答應仗義援手,與咱們共襄盛舉,想必夫人也參與其事的了?”
柳如絮道:“是啦,我丈夫跟你們在一起,我自然也跟隨道長之後,以附驥末。”
叢越先生微笑道:“豈敢,豈敢?夫人太客氣了。”他轉頭向平濟道:“楊將軍跟咱們在一起,其夫人也跟咱們在一起。師傅,倘若你也參與咱們的大事,大夥兒自是十分感激。但如師傅無意於此,就請自便如何?”著右手一舉,作送客之狀。
偉老二道:“這個……這個……”心中大大的不以為然,生怕平濟一走,便泄漏了機密。
他卻不知柳如絮、楊軒等人和平濟的關係,這二人既然留下,便是使用十匹八匹馬來拖拉,也不能將平濟拖走了,手中提著那柄鬼頭刀,隻等平濟一邁步,便要上前阻攔。隻見平濟踱步兜了個圈子,道:“你叫我請便,卻叫我到哪裏去?地雖大,難不成隻是一廟是我安身之所?我……我……我是無處可去的了。”
叢越先生微笑道:“既是如此,師傅便跟大夥兒在一起好啦。事到臨頭之際,你不妨袖手旁觀,兩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