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老二猶有疑慮之意,叢越先生向他使個眼色,道:“偉二哥,你做事忒也把細了。來,來,來!你這裏三十六神、七十二仙,貧道大半是久仰大名,卻從未見過麵。此後大夥兒敵愾同仇,你該當給楊將軍、平濟師傅和貧道引見引見。”
偉老二道:“原當如此。”當下傳呼眾人姓名,一個個的引見。這些人雄霸一方,相互間也大半不識,偉二給楊軒等引見之時,旁邊往往有人叫出聲來:“啊,原來他便是某某洞洞主。”或者是:“某某島主威名遠震,想不到竟是這等模樣。”
楊軒暗暗納罕:“這些人群相結納,怎麼相互間竟然不識?從他們神情之中看來,今晚倒是初次見麵一般。”這一百零八個海外高手之中,有四個適才混戰時為楊軒所殺,這四人的下屬見到楊軒時,自是神色陰戾,仇恨之意,見於顏色。
楊軒朗聲道:“在下失手誤傷貴方數位朋友,心中好生過意不去,今後自當盡力,以補前愆。但若有哪一位朋友當真不肯原晾,那麼此刻共禦外敵之時,咱們把仇怨擱在一邊,待大事一了,盡管到興元楊家莊來尋在下,將此事作個了斷便了。”
偉二道:“如此再好也沒有。楊將軍快人快語,在這兒的眾兄弟們,相互間也未始沒有怨仇,隻是大敵當前,各人的嫌隙,都須拋開。倘若有哪一位目光短淺,不赴公仇,即來乘機報複私怨,那便如何?”人群中許多人都大聲道:“那便是害群之馬,大夥兒先將他清洗出去。”“若是老太婆對付不了,大夥兒性命難保,還有什麼私怨之可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偉老二,楊將軍,各位盡管放心,誰也不會這般愚蠢。”
楊軒道:“既是如此,在下當眾謝過了。但不知各位對在下有何差遣,便請示下。”
叢越先生道:“偉二哥,大家共參大事,便須同舟共濟,鬼花娘子的事,相煩你給大夥聽聽,這老婆子有什麼厲害之處,叫貧道也好有個防備,免得身首異處之時,還是懵然不知。”
偉老二道:“好!各位相推在下暫行主持大計,姓偉的才疏舉淺,原是不能擔當重任,幸好楊將軍、叢越先生、山神、仙子諸位共襄善舉,在下的擔子便輕得多了。”人群中有人道:“客氣話嘛,便省了吧!”又有人道:“你奶奶的,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性命關頭,還這些空話,不是拿人來消遣麼?”
偉二笑道:“關兄弟一出口便是俗不可耐。楠神,相煩你在東南方把守,若有敵人前來窺探,便發訊號。子神,相煩你在正西方把守……”他一連派出了八位高手,把守八個方位。那八人各各應諾,帶領部屬,分別奔出守望。
楊軒心想:“這八位神仙,看來個個是桀傲不馴,陰騖凶悍的人物,今日居然接受偉老二的號令,人人並有戒慎恐懼的神氣,可見所謀者大,而對頭又實在令他們怕到了極處。我答應和他們聯手,隻怕這件事真的頗有些兒棘手。”
偉老二待八位洞主島主離去,道:“各位請席地而坐,由在下述咱們的苦衷。”白朗突然插口道:“你們這些人物,殺人放火,下毒擄掠,隻如家常便飯一般,個個惡狠狠、凶霸霸,看來一生之中,壞事著實做了不少,哪裏會有什麼苦衷?‘苦衷’兩字,居然出於老兄之口,不通啊不通!”
楊軒道:“三哥,請靜聽偉島主述,不要打斷他的話頭。”
白朗嘀咕道:“我聽得人家話欠通,忍不往便要直言談相。”他話是這麼,但既然楊軒吩咐了,以後便不再插口。偉老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白兄所言本是不錯。姓偉的雖然本領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強脾氣,隻有我去欺人,決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偉老二唉的一聲歎息,突然身旁一人也是“唉”的一聲長歎,悲涼之意,卻是強得多了,眾人一齊向歎聲來處望去,隻見平濟雙手反背在後,仰望月,長聲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竊糾兮,勞心悄兮!”他吟的是《詩經》中“月出”之一章,意思月光皎潔,美人娉婷,我心中愁思雖舒,不由得憂心悄悄。但四周聽的大都是不學無術的武人,哪裏懂得他的情懷,一個個都向他怒目而硯,怪他打斷偉老二的話頭。
柳如絮自是懂得他的本意,可在別人的耳朵裏聽的就怕是這和尚在暗戀自己,生怕別人誤會,偷眼向楊軒一瞥,隻見他全神貫注的凝視偉老二,全沒將平濟之言聽進耳去,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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