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白素貞約了小青一起下午茶。
在女性當中,白素貞算得上一個理性的人,既然決定了,那該安排,該準備的就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這不是什麼多複雜的事情,卡布基諾的綿密奶泡還在杯口懸浮著,她就把那幾個字簡簡單單交代清楚了。
倒是小青一驚一乍的,“什麼?你真的要結婚?”
“很奇怪麼?我又沒說過要孤獨終老!”白素貞平淡地捧起馬克杯飲了一小口。花大價錢代購的不脫色唇膏,但質量好像並不好,仍舊在杯口留下一圈淡淡的印記。
“小青,你知道我在這裏沒什麼親戚,同學同事裏,關係唯一好的,也就隻有你。”白素貞說著,從手包裏取出一個紅包,遞過去,“所以,拜托了。”
“哎喲,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寒蟬我嘛!”小青誇張地叫起來,卻並沒有直接把紅包還回去,也沒有收下,就這樣攤在桌上。
白素貞笑笑,又將那個紅包放到小青座位上,“姐姐難得請你幫忙,一定不要推托。這就當做給你伴娘的置裝費。”
小青眨眨眼睛,麻利地將紅包往包裏一塞,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說:“姐姐好日子什麼時候呢?姐夫是什麼樣的?跟我說說唄!”
白素貞蹙了蹙眉,她不喜歡這個咖啡的味道,卻又貪戀它的醇香和溫暖,便這麼捧在手裏糾結著。
“其實證已經領了,就是還差個儀式,定在下個禮拜天,西湖大飯店。”她說出那個飯店的名字的時候,語聲略猶豫了下。
小青是多聰慧的人,自然聽出了白素貞的不滿。西湖大飯店,不過是本地的一個老字號的飯店罷了,裝修也是十幾年前的東西,現在年輕人結婚,哪個不是麗茲卡爾頓這種五星或者超五星級別的,結個婚花個幾十萬是家常事。
“西湖大飯店挺好的啊,我就喜歡這種,菜式好,實惠嘛!”小青勸她,“姐夫肯定也是跑了各處,都訂不到,這才沒辦法。現在接個婚多難呀,我上禮拜做伴娘的那個新娘子,提早了一年才訂到了的。”
白素貞笑了笑,淡淡說道:“我不在乎這些的,結婚麼,不過是個形式。為了這一天,勞民傷財,不值得。”
“就是嘛,現在像姐姐這樣賢惠的女人可不多咯,難怪姐夫火急火燎地要搶著娶回家呢!我以後結婚啊,也像姐姐你這樣,這種虛的要它幹嘛?關鍵要看房子,車子,還有姐夫以後的工資,沒有這些,什麼浪漫都是假的!姐姐你說是不是?”
小青還在喋喋不休,白素貞隻覺得莫名呱燥。但她還不能走,自己是蛇,在這個城市無依無靠,坐在對麵的這個女孩兒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白素貞敷衍著,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順著小青的思路,又回憶了一遍自己是怎麼在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決定了嫁給那個許賢。
並不是因為酒後的一夜情。
她不是那麼愚昧的女人,為了一個所謂的貞操就賠上一輩子。她還記得自己好像隻是起來又洗了個澡,就淡定地上班去了。
但就在那天中午,許賢又來了。
來她公司樓下,給她送午餐。
以後,他幾乎每天都來。話不多說,不過三個菜,一碗飯,一碗湯,倒是雷打不動。他用的是那種並不密封的搪瓷缸子,為了不打翻,一路上提著手,端的四平八穩。為了菜不涼,又一路疾跑。
端午以後,天就開始熱起來,許賢每次又是大中午的來,跑到她樓下時,額上都是晶晶的汗。
這麼幾次以後,白素貞下樓的時候,總會帶條涼涼的手巾,給他擦汗。她也勸他,換個那種玻璃的密封飯盒,搪瓷的也不好加熱。許賢卻說,這些都是他上午剛燒好出鍋的,不用加熱。
“許賢,這裏是我上班的地方,你每天中午這樣來送飯,大家看了影響不好。明天就別來了吧。”幾天以後,白素貞對他說。
許賢的臉色立即就變了,顫顫說道:“你……不讓我來看你了?”
白素貞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中午來公司不太好,你如果很想來,那你晚上來我家吧。”
許賢這才興高采烈地答應著。
送晚餐,自然就和送午餐不同。他可以留下一起吃,還可以喝點酒。
再然後,還可以幹點別的。
白素貞慢慢地接受了這個平庸的男人,因為隻要到了床上,男人的長相和才情都不再那麼明顯。白素貞覺得他也挺好的,溫柔,細心。
她大約是一個人孤獨了太久,覺得有個人陪伴,竟是如此不同。
她滿足於每天不再用門卡來開門,而是隻要在樓下按了門鈴,就會有溫柔的聲音傳出來,說“你回來啦?”
她也滿足於到了家,就有飯菜的香味飄出來,有人在桌上擺上兩幅碗筷,吃飯的時候有人陪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