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坦坦蕩蕩,或者是理直氣壯。
這樣的神情,傅振羽是看過的。曾經,她那些可愛的孩子們考中了理想的學府,都來跟她著感謝之言時,她就對大家:“學校和老師,教材都是一樣的,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是你們自己努力得來的,你們不用感謝我,該為自己驕傲!”
孩子們聽了她的話,都是袁自舟這樣的表情。
也難怪。
她是付出了一些,但是最後考中探花的,卻是袁自舟本人,人家為啥不理直氣壯?
“好,我也不多問,隻問你三個問題。”
傅振羽爽快地完,袁自舟立即坦然地道了聲,“請。”
“第一問,你是中書院的學子?”
這個問題很是容易,袁自舟輕輕頷首,答:“袁某十二歲進書院,師從君夫子,十七歲自書院而出。君夫子名下之徒,都可以為我證明。”
“第二問,方才我來的路上,聽聞你要娶師妹君氏?”
“不假。”
“最後一問,為什麼?”
前麵的都是鋪墊,確認,最後一個,才是傅振羽不甘、不解之處。畢竟袁自舟這麼做,是有很大風險的。在她問出這沒頭沒腦的“為什麼”後,一直笑著的袁自舟,終於收笑,了一句讓傅振羽險些暈倒的話。
因為,你是女子。
傅振羽耳畔響起大師兄不止一次告誡自己的話。
“師妹,你不能這麼手把手地幫師父。你是姑娘家,總要出嫁。而女子不能出仕,不能做夫子,你……”
袁自舟望著搖搖欲墜的師妹兼過去三年真正的師父,眸中露出心疼。他是受益者,最能明白傅振羽對他寄予的厚望,和對他的付出。
隻是,他也沒有辦法。
他喜歡君師妹是其一,君夫子是正正經經進士出身,也教出過一名進士,數名舉人。君家兩位男丁,均已中舉,金榜題名入朝為官,那是早晚的事。
反觀關鍵時刻收留他的南湖書院,唯一的夫子便是山長傅一善,偏他又隻是個舉人。傅舉人的兒子年方七歲,是否成器難,年紀太,隻可能要自己幫襯,卻幫襯不了自家;傅氏宗族,官職最高那位,不過是個六品的同知。傅振羽便是厲害,也隻是一人,是個女人。
傅振羽倘若是個男子,他一定不會在中書院門前自取其辱。可惜,沒有如果,袁自舟定定地看著傅振羽,開口:“對不起!二師父你很好,隻是——”
想起袁自舟一直稱呼父親為山長的傅振羽,直到此時才明白,她這個二師父,是排在君進士之後的那個師父。袁自舟承認自己的師者身份,卻依舊叛出。
傅振羽豁然起身,嚴聲打斷袁自舟的話:“收起你的憐憫,我不需要。”
完,再也不看地上跪著的探花郎,拍了拍沾了塵土的衣角,轉身投入人群。
袁自舟料到傅振羽不會當眾吵鬧,但沒想到她走得如此痛快。錯愕之下,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傅振羽,直到中書院的大門打開,曾山長、君夫子二位並肩走出,含笑望來。袁自舟看著上頭那二位,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徹底落下。
他,賭對了所有人的心。
隨眾走入中書院之際,袁自舟悄然地望了眼傅振羽她離去的方向,無聲地吐了三個字,對不起。盡管對不起,但是,除了對不起,我給不了你,給不了南湖書院更多了。
因為,我也是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