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還有些緊張,到後頭,姚安已徹底鎮定下來,一口氣多接了好幾節而不自知。他的對答如流,讓村民更加沉默。
待倉子堅聽夠了,方打斷姚安:“可以停了。”
“嘎?”被打斷的姚安愣了一下,方反應過來,道,“好。”
倉子堅又對錢文舉道:“你來考他試貼詩。”
不等錢文舉想好題目,怔了一瞬的姚安飛快道:“這個我不大擅長。”
倉子堅想到某種可能,問他:“可是未曾學?”
“是,謝夫子隻教了兩次的試貼詩,我便開始守孝了。”
“試貼詩都不會,經文與姘文兩樣,自然也不會了?”這麼問話的倉子堅,格外嚴肅。
雖隻接觸了不多久,姚二娘子也知倉子堅的重要性。見他不滿意,姚二娘子急得瞬間出了一腦門汗,催促兒子道:“安,快你會。”
姚安為難地搖了搖頭,對倉子堅道:“那兩樣,我不會。”
麵對誠實的孩子,倉子堅沒有多餘誇獎,“嗯”了聲後,用略帶失望的口吻,道:“底子有點弱。”
倉子堅的失望,是按照傅振羽的期望來定的。傅振羽的目標,是第一批學生,不論貧窮富貴,都能快速出成績。作為科舉過來人,深知姚安現在的能力,便是擁有比自己還要好的賦,兩年之內,也完不成縣試之前的學業,因而失望。
倉子堅的失望,到姚安這裏,就成了失落。但他不會就是不會,這個騙不了人,他不悔。想到這,少年直起了身子,看向倉子堅,等著最後的宣判。
結果,倉子堅沒要還是不要,而是問他:“可有紙筆?”
“沒有。”
倉子堅非常自然地吩咐他:“取一些水、再搬個椅子過來。”
姚安忐忑不安地執行著他的囑咐,姚裏長踱著外八字的步伐,走上前來,殷勤地問:“可是要寫字?是的話,還是我找人搬張八仙桌過來吧。”
觀察了這許久,姚裏長有了自己的判斷。被指點的倉子堅是冷靜的,拿銀子破村民雜言的倉子堅是淡然的,考核姚安的他則又很嫻熟。從始至終,不管什麼情況,都是勝券在握的從容,姚裏長終於確定了南湖書院這個大先生,確實不差。他要給孫子,結個善緣。
適當地時候,適當地麻煩別人,就是給那人麵子。倉子堅執晚輩禮道謝,沒和姚裏長客氣:“那就麻煩裏長了。”
姚裏長笑嗬嗬地著“不麻煩”,自去安排人不提。倉子堅這裏對著車內的傅振羽道:“師弟,帶上硯台下來磨墨。”
憋了這許久的傅振羽,歡快應聲下車。
她一露臉,就有人開始嘀指指點點:“哎呀,這個書院的人,年紀都不大啊,不會是騙人的吧?”
大家夥隨意地猜測著,揣摩著,就是無人懷疑傅振羽的性別。取得了該有的效果,倉子堅很滿意,麵色柔和了不少。
傅振羽卻一無所覺,歡快地和姚安打招呼,接過他手裏的清水,蹲在門檻上磨墨。
八仙桌抬過來的時候,墨也磨得差不多了。在倉子堅的分派下,書院除他以外的三人,再加上姚安一共四人,分列四邊站好,每人跟前都擺了幾張紙,一隻筆。一切準備就緒,倉子堅開口:“默《公輸般為楚設機》全篇。”
才做好準備的四人,除了顧詠言伏案疾書,其他三位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