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暫住的院隻有三間正房,隻住兩宿,傅振商去了父母外屋的長榻上安歇,傅振羽住進了傅振商原本的屋子。在船上晃悠得太久,偶然著陸,傅振羽睡得極不踏實。次日晨起,直到和父親幼弟、冉九爺離開冉九的宅子,腦袋都是懵懵的。
冉家連片住。
一行人徒步去族學,轎子都沒用。冉九爺見傅振羽不似昨日精神,少不得關心一二。已知緣故的傅山長,便笑著解釋:“頭回出遠門坐船做馬車,晃悠了大半個月。昨日乍得床,反而睡不踏實了。”
“哦?這是清貧慣了,竟受不住富貴了不成?”冉九爺調笑著。
就清貧與富貴,傅山長同他兩個人了一路,傅振羽姐弟倆完全當了背景板。傅振羽聽了一路,得出結論,她爹和冉九爺,乃同道中人,特能到一起去。
是很近,也是七拐八拐地走了許多個巷子,過了數重門,才進了族學。
冉氏族學前後五進的院落,比傅家堂的族學大許多。傅振商背著自己的書包,直往裏奔;傅振羽跟著兩位長輩,去鄰二進的大堂。
“連伯父,這位是傅舉饒侄兒,千裏迢迢地來看傅舉人。聽傅舉人常來族學給孩子們上課,跟過來瞧一瞧,聽一日課,可否?”
冉睿連是位年過花甲,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他是旁支的舉人老爺,不論族中大排行,隻以名字稱呼,如今負責這族學的全部事宜。
他疑惑地看了傅振羽一眼,問:“可以是可以,隻不知——”
傅振羽主動道:“子傅振羽。”
竟報了真名,且是同傅振商有關係的名字。冉睿連恍然,便道:“不知振羽學到哪裏?又要聽哪裏的課?”
傅振羽道:“從弟弟那裏開始聽吧,若有時間,若是方便,能在聽聽其他饒課,再好不過了。”
“這……”
這不像是學知識的。
冉九爺適時道:“聽一日課,本來就不是要求學的。我想留傅兄弟在咱們族學長久地待著,振羽不放心,特來瞧一瞧罷了。”
她爹要長久留下?心中疑惑,傅振羽麵上不露,垂首,靜靜等著冉瑞連的答複,餘光卻一直在打量冉睿連。
冉睿連一聽是這個緣故,展顏,像是大熱吃了一口冰那樣舒暢,隻聽他笑道:“傅舉人若能長久留下來,再好不過了。”
請進士做族學的夫子,一般人家還是沒這底蘊的。學識、人品都過得去的舉人,便是上上之選。傅山長因為年紀不算大,又有數年授徒經驗,且是被傅振羽潛移默化過的教學風格,是冉睿連打理族學二十載以來,遇到的綜合素質很不錯的夫子人選。
冉九爺便道:“我尋思著,連堂叔這是同意振羽四處瞧一瞧了?”
冉睿連連聲道:“看看去,且放心,隻要傅舉人日日都來這裏教孩子們,族裏付給夫子的月錢,我一厘都不差他的。”
冉九爺笑嗬嗬道:“你想差,我也不允呢。”
明顯為傅山長撐腰。
冉睿連了然,不解釋,同幾壤:“這第一堂課便要開始了,我先送振羽去振商的學堂,你們都是常來的人,自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