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羽猜到自己無意之間出的話,李母可能會想左。但沒想到,李母這麼快就做了決定,忍不住唏噓。
唏噓過後,傅振羽問李宗延:“你娘和你了?”
李宗延明顯有一瞬間的疑惑,不過,速度很快。疑惑過後,他輕輕地“嗯”了聲。那一聲太輕,輕到傅振羽覺得李宗延也和她一樣,對李母的決定有些不滿。
這可不好。
傅振羽收起心思,為李母話:“我完秀才也可以做夫子的話,便後悔了。你去教書,你家的困境就得到緩解,你兩個弟弟舉業便能繼續,可你的舉業就要停滯不前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娘當時就沒了言語。我知道,不管她做出怎樣的決定,都難。”
李宗延震驚得不出話來,倉子堅在一旁看的分明,便道:“這麼看來,你來找我們,不是因為你娘了什麼。”
“嗯。”
李宗延還是點頭,沒多。
為了供他們讀書,除了自家的二十畝田,爹還賃了別人家三十畝。結果去年收成不好,加上賃田的田租必須交,五十畝的收入,還不如從前二十畝的。二弟呢,又沒通過夏季南湖書院的考核,沒拿到助學貸。
這就意味著,他再也拿不到了。
今年二弟已經十六了。
去不了南湖,其他書院,是萬萬去不得的。便是私塾,也念不起了。就這樣斷了二弟的科舉之路嗎?
公平,也不公平。
公平的是,家裏也供自己供到十五歲,十六歲那年,他原本打算不念了,是傅振羽、是南湖書院,讓他重新有了機會;不公平的是,弟弟也不是完全沒賦,隻可能要到二十歲才能中舉。隻不過,比自己學得慢一些,就因為家貧而失去了機會。
作為兄長,李宗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他想了多日,一邊教書攢銀錢,一邊順帶著讀書,將來再繼續自己的舉業。才這麼定了主意,傅振羽今日就過來了。
少年便以為這是上的指示,好容易得了空,看見傅振羽和倉子堅單獨呆著,趕緊過來。結果,山長先提了,母親卻沒應——也就是,母親是要他繼續讀書了?
要不,自己再堅持一下?
不,不校娘比林太太四五歲,看起來卻比同齡的林太太年長了十歲不止;還有爹,一個人種著別人家三個男饒地,娘自然要幫著,在家的二弟和三弟,定然也是要幫忙的,因而耽誤了讀書。
我是長子,是長兄。不再猶豫,李宗延望著傅振羽,目光堅定,他:“做夫子,是我自己想的。我想著,同山長學習一二,便是不能成為錢先生那樣的人,也可以做喬先生。”
成為喬增枝?
倉子堅不解,傅振羽卻是一陣牙酸。她那表情著實怪異,倉子堅少不得追問一句:“怎麼了?”
“我已經把四師兄辭退了。”
傅振羽一句話,倉子堅和李宗延同時色變。
倉子堅麵色凝重。
在他看來,師妹常因為重緣分而忽略事實。現在,能叫師妹連緣分都不注重了,可知喬增枝多麼過分!
李宗延那裏,眼神黯淡下來。
也就是,倘若自己不適合做夫子,便走不了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