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草這場大病直持續了十來天,而在此期間裏,李長朔和李嚴已經將鐵礦的事情處理妥當,準備回京了。

趙九重沒了,李嚴心裏也是耿耿於懷,曾讓人將地底下的屍骨挖了出來,可饒是再厲害的仵作,也分辨不出哪個是趙九重的屍骨。

趙家人不得已,又將所有的屍骨都領了回去。

趙文遠老來喪子,任由著往來吊唁的人何其多,身份又是如何尊貴,他和心裏都是耿耿於懷,良久也平息不下心中的悲憤。

李嚴也有心將鐵礦一事上報上去,好歹也要給趙九重爭個功名回來,也不枉費了他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可折子是遞上去許久了,但半響也沒有準確的答複,他每每去趙府吊唁,也都有種沒有臉麵的感覺。

一邊,他盼著朝廷趕緊給趙九重賞點名頭,一方麵,他又盼著林香草晚一點醒過來。

錯失心上人的苦頭他已經嚐過一回了,這輩子,也絕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再嚐上一回。

可饒是如此,他再盼著她晚些時候醒,她也終歸是醒了。

林香草醒來的時候,目光十分空洞,眾人都嚇的不輕,林有田又要去叫郎中,卻別李長朔阻止道:“我娘身子還不好,你先扶她回去休息休息。”

林有田愣了愣,但瞧著阮氏那麵色微白的模樣,也是一驚,隻怕因著這事兒動了她的抬氣,又趕忙扶著阮氏回屋。

待屋子裏就隻剩下李長朔和李嚴時,李長朔扭頭看向了李嚴,意思十分明顯,他想讓他也一並回去休息, 他等了林香草好些日子,總算是盼著他醒了,如今,他有一大堆話想要跟她說一說。

若是以往,李嚴自然是樂意成就他們的緣分,偏偏他一想到趙九重那靈堂裏的衣冠塚,還有他前些時日對自己說過的話語,他這心裏就說不出味兒來。

好歹,那也是她女兒心裏喜歡的人,那小子若是命再長一些,他也是不會阻難他娶香草的。

隻是可惜了······

想著如此種種,李嚴終是忍不住道:“香草,你可要去趙九重的靈堂上看看。”

林香草一聽到趙九重三個字,眼裏頓時有了光亮,此時此刻的她看上去方才有了一點生息。

李長朔眉眼微涼,回頭沉沉的看著李嚴。

“趙,趙九重,他死了?”林香草斷斷續續的說著,腦海裏又不斷的回蕩著關於趙九重身死的消息。

可他明明答應過她會回來,他怎麼能那麼快就消失不見了?他這麼可以就這樣一聲不響的就離開呢?

她不相信!

林香草掀開被子,趿了鞋就往外頭走。李長朔冷著眉眼,在她要出門之前終是伸手拽住了他,挑眉問道:“去哪兒?”

“趙九重死了?”她目光怔怔的看著李長朔,李長朔一張俊臉越發冷了三分,緩緩地,她又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李嚴:“他們說趙九重說了?不可能的,對不對。”

李嚴最是不忍看到女兒這般,這樣的她又何其不想當初的自己呢?原本,好不容易將女兒找回來,他是要給她富足的生活,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無所憂愁,誰知道,竟發生了這事兒!

算下來,當初若是趙九重沒有執意要讓他離開,興許,他也不會死。那年紀尚小的年輕人,他明明知道自己有著天大的危險,偏偏還是要將這唯一生的希望給他留下來。

這是他虧欠他的,更是虧欠香草的。

若是他當初沒有就那麼走掉,香草如今也不會經曆這樣的痛苦。

“好,我帶你去,去他的靈堂。” 他眼裏發酸,一張冷硬的臉龐早就布滿了愧疚和哀慟。

“嶽父!”李長朔沉聲喊了李嚴一聲。

他想提醒李嚴,他才是他的女婿,那個要娶他女兒的男人, 如今,像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實在是不應該!

更何況,沒有一個男人是大方的,會容忍自己喜歡的人去懷念另外一個男人,即便是那個男人是個死人也不行。

李嚴自是看出了李長朔眼裏的霸道的冷意,饒是如此,他還是朝著李長朔抿嘴,笑了笑:“長朔,有些事情必須要做,那就一定要去做。香草,我必須要帶走,你尚且還不懂,過幾年你方才會明白,心結最是難以解開。”

李長朔的心就像是被一張利爪狠狠地抓了起來,又狠狠地揉了好幾遍。

他如何能不懂,林香草喜歡的是趙九重,他會因為趙九重傷心傷神,這輩子興許也不一定從這種悲哀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