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貴那隻老狐狸溜得比耗子還快,劉局長卻未能突出重圍,不幸遭到革職查辦,昔日穿著警服昂首挺胸位高權重者,如今坐在悶不通風的審訊室裏,一盞大燈如警鍾般敲在麵門上,曾對他言聽計從的小警官們正在惡聲惡氣地逼他招供。
劉局長打定主意厚顏無恥到底,就是不肯承認自己與耿貴那些瞞天過海的絕妙合作,直到女兒劉菁踏進審訊室,將身上的警服脫下來,冷著臉往他麵前一摔。
“爸,你告訴過我,要做一個好警察!”劉菁站得陡直,“這就是你說的好警察?”
劉局長崩潰了,這個年過五十的男人捶著審訊室的桌子失聲痛哭,將他所有的罪惡都連同眼淚一起袒露而出,他交代了自己和耿貴聯手完成的每一件事,其中就包括了針對女毒梟董灩而設下的陷阱。
劉局長入獄後,一名邵姓警官接替了市局局長之位,帶頭在全國範圍內搜捕耿貴,整個警局全速運轉,連吃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大批人馬日夜盯守崗位,一有消息馬上全局出動。
鄭煦是裏麵最積極的一個,他工作時話很少,皺著眉研究每一條線索,每一份方案,可以連續幾天不合眼,踏遍城市的每個角落去搜集一切可能用到的資料。他卯足了勁,作記錄時每一次落筆都是惡狠狠的,力透紙背。
在辦案過程中,鄭煦不再是劉菁記憶裏那個柔順的樣子,而是雙眼如炭,目光如炬,采取的所有行動都有極強的目的性。他的女友是黑-道中人,因此,他或多或少對那些黑-幫人物有一番特殊的了解,最後,正是在他的直覺搜索之下,警方鎖定了耿貴的方位。
耿貴向來狡兔三窟,在警方到達之前試圖溜往另一個藏身地,卻在半路被警車包夾,耿貴手握衝鋒槍,搖晃著槍頭誓要拚個你死我活。
他報複式地將槍口移向鄭煦,狂吼道,“是我玩死了莫語冰,怎麼著?她早就不知道下到第幾層地獄去了!你以為你自己能脫得了幹係?如果不是你,她也不至於落得……”
鄭煦沒有讓耿貴說下去,他舉起了自己的手槍,不帶一絲表情便斷然射擊,彈道精準,一槍斃命。
耿貴的衝鋒槍卻沒有任何反應,隻隨著耿貴倒塌的身體咣當落地,經過警方查看,才知道槍裏根本沒有子彈,耿貴在亡命途中就彈藥已罄。
鄭煦撿回一條命,警方圍繞他不打招呼就擅自開槍的舉動進行了批評教育,但他畢竟是立了功的,邵局長已下達了指令,很快就會為他升職,然而,等到劉局長一案基本消停後,鄭煦卻提交了辭呈。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優秀。”劉菁玩著杯墊,“以前上警校的時候,他沒有哪一門功課不出彩,參加工作後,無論哪裏發生險情,他都是第一個報名上前,永遠衝在最不安全的地方,我曾經無法理解他的勇敢……如果沒有莫語冰,他會是一個很棒的警察,未來不可限量,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怪他,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辭職……後來他對我說,劉菁,你爸爸入獄之前,你明知道他是重罪,為什麼還一直替他求關係,找門路,希望他能判得輕一些?聽了這話我才明白,是非黑白真的說不清楚,法是至高無上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又能拍著胸脯說自己違抗得了感情?”
吳若初喝著極苦的咖啡,不知怎麼就想到魏念萍的案子。有了感情就有了弱點,沒人知道該拿自己的心怎麼辦。
“後來鄭煦就去旅行了,他沒有明說,但我覺得他肯定是去找莫語冰的,小野是找不回來了,現在,十年過去了,小野肯定已經不在世上,不過莫語冰還有希望……”劉菁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燈,“莫語冰是通緝犯,如果她出現在我麵前,我必須銬她,但如果她此時此刻跟鄭煦生活在一起,他們的世界裏沒有任何製約牽絆,我想,我也會祝福他們……我如今過得很好,兩年前結婚了,你看,我已經懷孕四個月,等孩子生下來,我會帶著孩子去探視我父親。”
劉菁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她穿著黑色的警服,微隆的腹部看上去並不明顯,吳若初淺笑,“你能過得好,他們兩個一定會很開心。”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說出來好過多了,我可以放下了……”劉菁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你找到了鄭煦,一定要讓他跟我聯係,我想知道他好不好,也想讓他知道,他離開後,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做一個警察,我依然很驕傲我是一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