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榮光覺得自己對梁忠文的恨意每天都在加深,但也不得不承認,通過日複一日的相處,他所看到的梁忠文並非想象中那種居心叵測的惡人,至少表麵上不是。
相反,梁忠文處事相當溫和,很照顧周圍人的感受,就像現在,提出那個難題後,麵對著一時答不上來的魏榮光,他非常平易近人地說,“小魏,我相信你的看法會對我很有幫助,你覺得我們應不應該爭取這次合作?又該由誰來負責?”
這樣麵對麵探討生意上的見解,是魏榮光渴盼而又懼怕的事情。他極力不去想,如果沒有那些慘禍,他和梁忠文或許會是一對投契的父子。
他沒有急於作答,而是斟酌著,揣測著梁忠文的心意和自己隱秘的向往。
第二天,梁忠文的旨意就傳達到了董事會,在行政部卞總的附議下,眾股東投票通過——徽野將拜訪夙達集團,謀求長期合作,生產部主管魏榮光自薦擔任負責人,代為處理此事。
這個消息一頒布,整個徽野登時炸開了鍋。
人人都說,魏榮光這下是真的被寵上了天,如果這事辦成了,扶搖直上指日可待啊!不過,夙達集團是塊難啃的骨頭誰都知道,魏榮光作為說客上門,肩負著徽野的眾望,直麵聶家的刁難,夾在中間的滋味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需要極大的耐力才能周旋下去。
想到這裏,徽野的各路員工不禁對魏主管的敢作敢為嘖嘖讚歎起來。
袁勁知悉此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力。起先梁忠文也問過他,公司是否應當攀緣夙達,他一口便把這個提議貶得一文不值,說邱燦華太過強橫,跟她做生意,絕對是被她賣了還得幫她數錢,公司最好還是知難而退吧。
他以為繼父采納了他的意見,萬萬沒想到幾日後,魏榮光竟然成為了徽野遣往夙達的一員大將。
袁勁對自己那個老繼父是徹底無語了,最可氣的是,繼父就算再糊塗,畢竟還是董事長,袁勁不可能質疑他的權威。
可魏榮光這廝憑什麼就敢挑起那樣的重任?這要是辦砸了,可就是相當丟臉的事,他一個小小的生產部主管,能有什麼必勝的信心?
袁勁腦中電光一閃,忽然想到了聶家的二太太,魏榮光和那個女人之間似乎有點不明不白的。上次的商務晚宴,魏榮光好像還和聶太太跳舞了,袁勁看得出來,魏榮光望向她的眼神中,帶著赤-裸裸的愛戀,這人還從來沒有在誰的麵前流露過那種神情呢。
對了,魏榮光和聶太太是怎麼攪到一塊兒的來著?
聽說是魏榮光在大街上救了聶太太的寶貝女兒,兩人自此相識。嗯,男女之間還能有什麼新鮮,一來二去的不就對上眼了嗎?
作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花花公子,袁勁時常無法理解魏榮光對於情愛的冷淡,可現在看來,答案呼之欲出,對啊,魏榮光不交女友,是因為他沒有遇到可以給他帶來足夠利益的女人。
而聶太太顯然不一樣,雖然夙達集團的事業跟二少爺聶鼎無關,但既然能夠嫁給聶鼎,說明聶太太也是個人物,魏榮光對她的女兒施以援手,得到了她的表彰與謝意,怎麼可能不抓牢機會下手。
至於聶太太是何等水性楊花的貨色,早在那天淨水寺門前的偶遇時,袁勁就看得清清楚楚了,這種太太,在外麵多養幾個小白臉有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這次,魏榮光對夙達展開遊說,隻要聶太太從中潤滑幾下,保不準還真能成。
如果找到了這倆人偷情的證據,是不是就能讓魏榮光在徽野呆不下去?袁勁思考著這個問題,精明的眼睛頭一回浮出了費解的迷霧。
魏榮光於三周後踏進聶家的大宅,步履不急不躁。
他當然明白,若要說服夙達的邱董,給徽野帶來最佳的商機,絕對是一件舉步維艱的事,但他有足夠的決心一試,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他不滿足於生產部主管的職位,梁忠文向他承諾過,若能辦妥這件事,就讓他進入高層,到了那個時候,他靠近公司核心,何愁沒有偷梁換柱、暗渡陳倉的機會。
梁忠文一手將他送至高位,他一點也不介意做一條農夫衣襟裏的毒蛇,趁其不備咬上一口,正咬在最居中處。
將夙達拉到徽野的陣營裏來,隻是魏榮光攀岩過程中一塊價值不菲的基石。然而,當他站在梁忠文的辦公桌前,說出“讓我去夙達”的時候,心裏的第一個念頭隻是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