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了婚約(1 / 2)

徐恩硯追述起十二年前那個最黑暗的夜晚,眼裏依然有著難以紓解的痛楚。

他苦笑著用手擋住眼睛,似乎這樣才能控製住潰堤的情緒。

吳若初看得出來,那是他心中的最痛,是潰爛得無法辨認的舊傷,是永生的枷鎖。

吳若初又給他續了一杯熱水,她覺得他都快凍死了。

“你想說,這些事都不是你希望的對嗎?”交接水杯時,她碰到他的手,渾若冰塊一般,“你不是故意拋下廖小姐、不是故意害死她哥哥的,都是徐義龍逼你,都是廖小姐愛得太極端,你是不是這麼覺得?可我認為,你隻是不夠強大罷了,必須讓你的兄弟和你的女人來保全你,為你掃平障礙……是,徐義龍和廖子君確實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你,跟他們比起來,也未必高出一等。”

“我明白自己有多低等……聶太太你信嗎,每天,每天我都在想,為什麼我還能活得好好的?我的親人都不在了,子君也被我毀掉一生,為什麼我還能活在世上?為什麼?為什麼?”

再也沒有比這更錐心剖骨的自問了。

軍事基地陷落後,廖家撒開了天羅地網通緝徐義龍和廖子君,唐家輪船臨岸的那日,唐櫻向父親提出不情之請,說徐恩硯始終高燒不退,想必是思念廖小姐所致,父親能否將船停在與廖小姐約定的海港等一等,說不定她真的會找過來。

唐鐵山望著憂心忡忡的女兒,終於還是準了。

船上的那場屠殺,唐鐵山全程未露麵,因此能夠以無關平民的身份出現在海港,為自己的“載貨”輪船辦理手續,沒有任何人會料到,船底竟然藏著被追捕的徐家人。

唐家輪船在指定的海港停留了整整三天。這三天裏,廖子君並沒有出現。

那時徐恩硯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失去了她,就如同他知道必定會失去的一樣。

恩錦最終被安葬在了唐鐵山父女居住的邊境小鎮,與山水為眠,徐家也在鎮上找了一間僻院住下,剛休整好,徐義龍就把芯片裏的資料呈給了檢察機關和網絡媒體。

徐恩硯激烈反對,說什麼也要放廖家一馬,為此不吝跟徐義龍再度大打出手,卻還是難挽大局。徐恩硯累了,“以後,這個家的主人就是你了。”

他說完這句,繼續病得萬事不知,仿佛這樣就可以不去聽說,廖家隕落後,軍中是如何政變,如何風起雲湧。廖司令眾望所歸地判了死刑,不久後槍決,整個廖派分崩離析,朱家也鋃鐺入獄。

徐家的敵對勢力消失,徐義龍輕易推卸了所有罪名,廖寅漢的屍體從海中撈起,大家都心知真凶是誰,卻都敢怒不敢言。

這些消息流過徐恩硯的耳,沒有激起任何漣漪,那一陣他身體奇差,被連日的低燒折磨得渾渾噩噩。昏夢中,他抓起自己額前的一隻女孩的手攬在懷裏,就像抓住了最無價的東西,“子君……”

他看不見唐櫻火燒似的臉色。

那一年,當軍中的動亂攀到風口浪尖時,徐恩硯不顧眾人的勸阻,冒著被仇敵追殺的風險回了一趟家鄉,踏破鐵鞋尋找失蹤的廖子君,上天沒有感動於他的虔誠,他沒能找到她。就在這個時候,徐義龍打來電話,“哥,爸爸醒了。”

徐恩硯怕他故伎重演,不肯輕信,“你想騙我回去,還是……”

“這次是真的。”徐義龍歎了口氣,“哥,徐家需要你。”

徐恩硯跪在父親床前,父親兩眼昏蒙地看了他半晌,才問出一句,“兒子,你也老了嗎?”

從此後,徐恩硯試著振作起來,在病榻前照顧父親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重心。然而恩錦的死於非命終究還是瞞不住父親,對於本就風燭殘年的徐司令來說,這是個巨大的打擊,小鎮醫生離去時一文未取,斷言徐司令的壽命至多隻剩下兩年,並隨時可能死於急性並發症。

彼時軍中大勢甫定,有人邀請徐恩硯回去做官,他斷然拒絕了,自知不適合官場的搏殺,比起那些虛幻榮華,他更想陪著父親守完餘下的時日,在病榻旁為父親熬藥剃須,一起回憶多年前的往事,譬如恩錦媽媽曬製的桑葚幹酸酸甜甜的有多好吃,譬如小時候徐義龍是怎麼把唐櫻的布娃娃拆得七零八落缺耳朵少辮子,譬如自己曾如何把腿上的沙袋塞滿偷工減料的棉花,還裝作很重的樣子,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每當他說起這些,唐櫻就會坐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聽,一邊為徐司令吹涼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