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音在廳中等到百無聊賴了,便隻身到院子裏溜達,一腳跨過門檻,門院的風聲輕渺,伴著歸根的落葉與形單影隻的落花一齊描繪著天氣的無常,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藍,初看萬裏無雲的初晴天,細看卻仿佛籠罩著一層模糊的陰翳,教人看不清這天有什麼內容。
她對這種天色早已習以為常。
蠻音東顧西盼,好不容易盼到了室內的傳送陣輕微的聲響,她當即奔回主廳,隻見那瑩白光芒已經開始描繪陣法的規模,有條不紊、條分縷析地進行它的繪圖大業,眨眼功夫便呈現一個幾人寬的傳送陣。
蠻音賞心悅目地看了半晌,不由地在心裏驚歎一聲空間魔法的奧妙——每看傳送陣的出現過程都讓她產生一種清美的盛宴,百看不厭。
但下一刻玖雅和孟姻出現在她眼前,她卻是兀自愣了愣,直白而疑惑地盯著玖雅看。
玖雅依然是原來那個模樣,翡翠色的瞳眸搭配墨黑的青絲,將她的眉眼襯托得愈發深幽而隱晦,尖削的下巴又尖又窄,襯得那張臉似乎巴掌大,透著陰鬱的蒼白。
沒差別,就是個頗有美貌的精靈,半小不大的丫頭。
但她卻覺得哪裏變了,不在外貌,而在——
心境。
對,就是心境。蠻音還記得昨天見到玖雅時那股說不出的憂鬱,甚至有些孤立於塵世的自棄,乍看存在感小不起眼,可當你注意到她時,便會不由自主地發出一種被遺棄的絕望感。
這不是她有感而發,而是玖雅本心表現出來的漠然與孤冷影響到她了。
可現在蠻音看見的,卻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女孩,雖麵容上尚且帶著原來的難接近與陰鬱之色,眉眼間卻舒展開,一掃曾經的鬱鬱,變得像個普通姑娘家了。
想必是殷鳩和她的交談令她受益匪淺,不至於脫胎換骨,卻讓她改變了原來的心境。
那她們到底講了些什麼?
玖雅注意到蠻音的目光,調頭看過去,見她正用一臉深以為然又疑惑不解的矛盾表情看著她,玖雅適時地露出個微弱的笑容,唇角似有若無地往上一翹,眼線彎彎如月牙,不明晰的弧度卻在外人看來格外清晰而舒暢。
天呐!玖雅居然還能露出這種笑容。蠻音暗自驚愕,愈發好奇她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了,沒等孟姻帶路便兀自跳進傳送陣裏,轉眼沒了影。
孟姻一愣:“這麼急啊?”
玖雅想想道:“或許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孟姻反應過來,不由地多看了玖雅兩眼,不僅蠻音發覺玖雅的異常,就連隻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孟姻也發覺出些許端倪,卻沒有開口問什麼,隻是問:“我看已近正午了,若不然先留下來吃過午飯再回去吧,或者在此停留一晚……”
“不必了。”玖雅搖頭,衝她禮貌地笑了笑,翡翠的瞳眸底裏瀲灩著淺淺的波粼,乍看竟有些少女似的明媚,“我和導師請了假過來的,不宜出來太久。我已經和祖母告過辭了,現在就離開。”
孟姻又是一愣:“真這麼急?”
玖雅點頭:“嗯,下午我們還要隨著海地學院的人去一趟密島,一去就是好幾天,恐怕再來要過段日子了。”
孟姻聞言也不挽留,送玖雅離開院子幾裏路,直到玖雅在她眼前沒了蹤影,才似是感慨地喟歎了聲,反身回程。
誰知她才沒走出幾步路,身後忽然探出一隻手,扣在她的單肩,強大而冰冷的黑色霧絲從身後那人的手心彌漫而出,宛如一縷致命的纏絲,絲絲縷縷,生生不息。
孟姻忽然反手拍了那人手背,隻聽一聲清脆響亮的“啪”,身後的人才疼得叫了聲,忙收回了手,哀怨地嘟囔:“打聲招呼而已,至於嗎。”
孟姻回頭看見了來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你從哪裏竄出來的,都不跟你母親說一聲?”她又瞥了眼他的手掌,“你又從君先生那順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出這麼個玩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