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歪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玖雅記得當天乘羽過來時所提及的事情,轉眼便到了所說的“明後天”。
這一天上午尚且平靜如初,藍聽自從將她送來便不再拜訪,倒是乘羽時不時會過來,所講的都是羽族現在的情況。他們交流時不避著她,玖雅便也聽進了些。
羽族禍起蕭牆,如今的局勢堪稱一盤爛棋,導火線是予翊和天翎的表麵上的決裂相爭,雖然在大家麵前沒有傳言這般各自翻臉,但彼此間的烽火氣已經彌散出來,隻要有眼色的人都“看得見”這分庭抗禮的局勢。
原以為這一場無形的爭分會有個合理的結果,但沒想到會有“予翊是傳說中黑巫之徒”這麼一出,此戲一開,你紛我嚷尚沒甚結果,又有了大殿下舊疾複發昏倒一事。兩位殿下似是垮了,你方唱罷我登場,此時藍家主藍雲旗義正言辭,咬死予翊生有黑翼的事實,站定了儲君之位必然隻能由大殿下坐的一方,但大殿下昏迷不醒,族後又要照顧族王,朝堂暫時交給誰?
此話一出,含義不言而喻,無論是藍家主的為人還是秉性,都適合擔當這個位置。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還是大殿下的擁護者。
族後哪能將羽族交給一個異姓,辯駁自己可以暫時管理,但隨即被藍家主聲情並茂的祈求攔下了,好生讓她一心一意照顧族王,莫讓族王一不小心為人所害——並不是她覺得有理,而是這一番話讓大臣覺得有理。她一個族後,雖占有這個光榮的名稱,卻不可以隨意揮霍,隻好咬牙讓藍家主暫認“當家主”。
自此方不過幾天,藍家主卻因此贏得了眾數的讚歎。而族後身邊,丈夫和長子昏迷,次子又帶了罪,已經無暇自顧,更別提理論朝堂之事。
昨日大殿下蘇醒,卻因為未完全恢複讓藍家主繼續掌管朝堂,大有信任之意。而藍家主得知表示必然傾盡全力為主理事。
但玖雅知道他們一個兩個都不是這麼想的。一個未來族王,一個企圖做族王,誰的心思深,也隻有他們清楚。
下午,陽光正好,窗外的藍天驅散白雲,露出一片澄澈如洗的湛藍,光線如練般傾瀉而下,將房間照得通明。
就在這個時間段,黃昏渡入黑夜,來到黎明前夕。
玖雅聽見門外紛亂的步伐,轉頭看向予翊,卻見他已經看著她良久了,她看向窗外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他銀灰的眼眸。
見她看過來,予翊微微對她莞爾。
“碰!”
一聲毫不客氣的撞門聲響起,隨即房門大開,幾個身著鎧甲的羽族侍衛一臉冷然地分立兩側,接著走入一個個高的侍衛首領,淩厲迸發的眼眸緊緊鎖住予翊,眉峰不動道:“二殿下,還請你隨我們走一趟。”
玖雅握緊手拳,目不轉睛地看著。
予翊道:“原因。”
那首領冷冷道:“無可奉告,還請二殿下‘賞個臉’,不要讓我們難做。”說著,語氣卻帶著一絲輕蔑與自得。
予翊嗤了聲道:“我怎知你們這些藍家走狗不是想找個借口把我拉走私自殺了我,好讓我的好兄長得手?或者,你主人坐那位置?”
首領青筋暴跳起來,抬起下頜居高臨下似的,儼然是得知了什麼“消息”,不將予翊這位高血統的殿下放在眼裏:“你做了什麼事自己清楚,既然如此不配合,我等隻好動手了。”說罷便擺手,身後嚴正以待的侍衛們紛紛上前,扣住予翊,自然也不放過玖雅。
玖雅看向予翊,隻見他朝她微微勾著唇角,卻看不清他眼底的暗湧。
不知道予翊他們想做什麼,也不好問,隻得讓人像拉著囚犯似的牽製著離開。
此前,族王寢宮。
金碧輝煌之下,是一片荒蕪的死寂。偌大的床榻上隻躺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斑駁的發鬢微微散開,尚顯氣色的英俊臉龐為歲月所侵蝕,也被常年的積勞壓出了病態的蒼白,微弱的氣息隨著此起彼伏的胸腔呼出吸入,像是行將吹燈拔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