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道上,嵇垣疾步追逐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從人聲鼎沸到三三兩兩,再到寥寥無幾,仿佛一場夢幻。
哎……看來是牢裏夥食太差,害得昨晚鬧肚子,精神恍惚之下產生了幻覺。
如此想著,心中不免一絲失落,歎了口氣,向家裏走去……
回到木樓外,伸手欲掏鑰匙時,看見門口鎖邊上明顯泛白的幾道刮痕,嵇垣沒有一絲從牢裏出來的自由感。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回事兒,甚至還有他的刻意提醒,但從如此快就能被放出護牢來看,他的提醒,多半還是沒有起到作用。
就是不知道那件蓑衣是否還在?
不知何來的緊張感讓開鎖的雙手都開始顫抖,懟了半都懟不進鎖眼。
嵇垣深吸一口氣,劇烈跳動的心髒緩了緩,然後看準機會……
嘶!懟到手了
看著大拇指上陷下去還沒彈起的凹痕,嵇垣突然不緊張了,痛都痛了,再緊張不是白痛了?
果然,這次很是順利地開了門,將鎖合上,嵇垣自嘲地笑了笑。
連開個鎖都能一波三折,這世上之事豈不更加玄奧莫測。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老爺才會站到他這邊一回?
掃視了一圈屋子裏,沒有發現東西有任何變動,走之前它們放那兒,走之後它們還放那兒,連灰塵似乎都沒多上一粒,依然是那副幹幹淨淨的樣子……
嵇垣瞳孔一縮,趕緊關上門,視線掃過房間裏的每一寸空間,直到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方才心翼翼地朝著後院走去。
一目即望的後院藏不了任何人,嵇垣緩緩靠近火爐,附近似乎也無人動過的痕跡。
驀然回首,抬頭看向那關上窗戶的二樓,如果真有可能,那應該……
嵇垣沒有發出聲響,像是邁著貓步,下腳極輕,慢慢地挪回屋子,然後順著樓梯,悄悄地上樓。
一步、兩步……
心裏默數著,耳朵更是極力豎起,探聽著樓上的動靜。
當隻剩七八步階梯時,嵇垣停下來,因為他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真如他所料,那麼自己豈不是送上門找死?
是下去,還是繼續,處於抉擇之中的嵇垣卻突然聽到一聲:“以前卻不見你如此墨跡。看來……這段時間裏你變得惜命了。”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樓上傳來,帶著一絲清冷,仿佛剛從月宮中下來。
嵇垣卻鬆了口氣,腳步重重踏下,然後走了上來。
架起的木窗旁,靠著一位“綠衣女子”,青絲披肩,一隻手腕枕在窗框上,其身姿儀態,真可謂楚楚動人。
轉過頭微微側向他,嵇垣似乎從那雙冷淡淡眼神裏看見了一絲老友重逢後的喜悅。
“你……怎麼來了?”
“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我順道幫你處理了一件麻煩事……”
“女子”瞟了一眼嵇垣的身旁,他回頭一看,牆邊一件散亂地堆在地上的蓑衣昭示著被人動過,不過當嵇垣看見那蓑衣底下的木地板,還有一絲被水浸濕過的痕跡時,一切都明白了。
“你把蓑衣換了?”
嵇垣發出質問,但隨即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連忙解釋道:“抱歉,我隻是……”
“女子”似乎沒有在意,隻是道:“你大意了,這次是個機會,但他們還沒露出馬腳,就算在這件事上吃個虧,你最後也免不了……”
“女子”沒有下去,那話嵇垣明白,所以他才會一直猶豫不決。
“罷了,這回是我冒失,青袖,你剛才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女子”狠狠地盯著嵇垣,看得他摸不著頭腦,不知哪裏得罪了這位。
“叫……我……竹……未……生!”
“女子”一字一頓,切齒發寒,似乎要是嵇垣再呼那名,絕對會被碎屍萬段。
嵇垣咽了口唾沫,道:“竹……未生,青袖那名兒不是挺好的?”
竹青袖恢複了一臉淡然,道:“那名字太女氣,我不喜歡,再,他們取的名字……與我何幹?”
不知為何竹青袖會突然發火,嵇垣偷偷瞄了幾眼,不得不,自己這位好友在任何方麵都絕對稱得上絕色,不過一想起這背後的代價遭遇,他也突然明白了好友為何會如此反應激烈。
不想在好友傷口上撒鹽的嵇垣,連忙拉回剛才的話題。
“未生,這回連你都出來了,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嵇垣不禁問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身份特殊,既然他出現在了這裏,那麼他們的動作絕不會。
“不知道,為了防止泄密,他們的每一步計劃都是臨時通知,我估摸著,應該和城裏的權貴有關。”
竹青袖的猜測卻是讓嵇垣更是迷糊。
“裕水城有權貴?可我在裕水城裏打了幾個月的鐵,也沒有聽人過權貴的事兒?”嵇垣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