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韻不敢熟睡,總是小眯一會兒,快入夢時就立馬就睜開眼。但損耗的精力也減弱了她的警惕性,最後熬不住直接熟睡了。奇怪的是並沒有做任何恐怖的夢。而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綿綿的美人榻上。
馬車內燭光滿溢,倒是亮堂。地上有綿軟而烏黑泛著光澤的絨毛地毯,一張細長而矮小的案幾在正中央放著。郜清鈺伏在案邊,田韻看著他的背影,掀起身上蓋著的薄綢被子,慢慢坐起來道:“現在到哪兒了?”
郜清鈺並沒有回應,依然是那個姿勢。
田韻趿拉著繡鞋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邊,才發現他一手端著本書,單手撐額,已經睡著了。他這是比她都困?
田韻也坐在他旁邊,仔仔細細的盯著他,他隻是穩穩地舉著書,濃密的睫毛,皮膚白皙,淡漠而俊美的側臉。
“本王眼睛有些困。”郜清鈺突然淡淡出聲,睜開眼睛,看向她。
田韻有些尷尬,眼神四處瞟著,微抖著聲音道:“嗯,這車廂挺寬敞。”
“這一覺可睡得安穩?”郜清鈺放下書,拿起桌上果盤中一個荔枝開始慢慢剝。
“嗯,無夢,睡得很香。就是還有些倦怠,做什麼事都沒力氣。”田韻趴在桌邊,撅著嘴,看著鮮紅的荔枝在他修長的指尖蛻變成一顆晶瑩剔透宛如白玉珠子的飽滿果肉。
“那就好,給你。”郜清鈺隨手將半透明的果肉遞到她唇邊,動作自然。反倒是田韻愣了一下,隨後,女漢子般就如小狗搶食一樣一口含到嘴裏,而後兩個已經變了音的字“謝謝”飄了出來。
郜清鈺指尖突然被溫軟的唇瓣碰到,微微愣神,隨後才問:“餓不餓?”
“不餓。”田韻起身走到小窗口邊,指尖挑起厚厚的簾子,看向外麵,外麵是傍晚,隻能看到罩著夕陽的綠綠的密林。“我想去外麵走走。車內有點悶。”
“明日再出去,現在天晚了,我們必須連夜趕路。”這是一處深山,本是人跡罕至之處,但山裏卻自然而然辟出一條寬敞的路可通向邊境。這裏並不安全,他倒是不太擔心,但田韻這個猶如拖油瓶般存在的娘子,他確實太擔心。
“那我想去茅房怎麼辦?”田韻有些羞怯的看著郜清鈺,然而語氣卻平靜的無一絲羞赧之意。
隨後,田韻如願以償的下了馬車,外麵也不冷,濕氣卻異常濃重,感覺出去溜達了一圈,自己身上的衣物有些泛潮。
“這山叫五濁山。據說是山上一廟宇的住持起的,山上有多處賊匪窩,所以我想連夜趕路。”郜清鈺站在一處頗高的崖邊,看著紅霞籠罩的森綠的密林,還有將散未散的淡如薄紗的白霧。本想等身後的人回應。卻不想安靜如初,好吧,身後是‘一坨’空氣。
田韻有些恐高,卻又想登高望遠一下,於是攀著郜清鈺的肩膀,站在他身後,一手牢牢抓住他的腰間的玉帶扣,等聽到郜清鈺說道這五濁山賊匪窩多,立馬有些心驚。
一刻鍾後,暖意融融的馬車裏~
“你知道這山上賊匪窩多,還從這兒走?”田韻一本正經的說教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就不怕碰上了?”
“為什麼要怕?我帶兵了。”郜清鈺看著她稍顯稚嫩的臉上有著如長輩的嚴肅,不禁想笑。
“或許你輕敵了,賊匪因在深山,與外界無聯係,所以他們的實力是最難估測的,他們或許已經韜光養晦蓄勢待發,或許買了一窩壓寨夫人換些錢吃一頓散夥飯,但不管怎麼樣不可輕視未知的實力,你這軍隊僅有二三百人,到時交戰能勝麼?”田韻宛如婚後妻子一樣嘮嘮叨叨。
郜清鈺覺得她實屬多慮了。但也覺得她這樣也可愛至極,便勾起嘴角,裝作受教般的點點頭:“韻兒說的極是。”示意她繼續說。田韻在這個時候很懂得看眼色,繼續巴拉巴拉說著。
“所以,現在如果離出發地的距離不太遠就可以折回去,另尋路。”
“除了這條,無路可走。”郜清鈺剝了荔枝,將果肉放到她嘴邊,田韻一口叼走,將核吐出來,有些鬱悶,總感覺這深山危機四伏。但應該沒事兒。
夜半三更,田韻已熟睡,聽得‘噔噔’幾聲撞擊馬車壁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片漆黑,好吧,就當作一群想不開的烏鴉集體撞車尋死,便翻了個身繼續睡。
“王爺,有賊匪攔路。”
“幾人?”
“目前隻一人,怕是有些藏匿在暗處灌木叢裏。”
田韻睡夢中聽得車外這些對話,立馬一個機靈坐起身,急急忙忙光著腳趿拉著鞋,拿了件披風隨意一披,跳下馬車,入眼的便是一個文縐縐的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右手拄著一把一臉又胖又長還有些生鏽的劍,臉上無畏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