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便是這樣靜靜站著,仿佛心無雜念,又仿佛思緒萬千,無法掌控的感覺。男生似乎也是這樣,若是有陽光,必定可以映出他的側臉。

女孩的到來並沒有打破我們的沉寂,她沒有話,站在過道的另一側,目光向前,看著窗外,餘光穿過我們,讓我覺得她在看我,不知道男生是否有這樣的感覺。

在我生病的那一年,家裏蓋房子,做農家樂。第二年夏來了一些遊客,我才發現我如此懼怕陌生的人和事物。

我向父親提出去老冉那裏住,這是我從到大唯一一次向父親提出請求,父親同意,母親有些擔心,但也同意了。

我又住在了老冉的新家。

時候經常做夢,各種各樣奇怪的夢,做過最多的一個噩夢,和家鄉的河有關。我夢見那條河越來越寬,無邊無際,無法跨越,像海一樣,但是可以看見對麵的那個廟,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廟裏的鍾聲。

我走在河邊,河水不停地向這邊蔓延,淹沒了我,水裏的怪物在我四周遊來遊去,叫不出聲,一直沉沒,一直往下墜,想伸手卻又沒力氣。我看見在我的頭頂是我的夥伴們,像使一樣飛啦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恐懼而窒息的感覺,哭泣,也是沒有聲音,四周都是灰白黑,我開始明白這是個夢。

這個夢我沒有告訴別人,倒是被老冉發現了。我這個年紀,在夢裏流淚,多麼傷神。

同樣的夢做的多了,加之對命運的信仰,我開始懷疑是否我會在水裏死去。

老冉,夢啊,都是上輩子的事。上輩子你可能是個俠客,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姑娘被水衝跑了,所以你才會做這樣的夢。

為什麼我是一個人?

俠客,都是一個人,孤獨而高傲。

哦。那個女孩漂亮嗎?

漂亮,很漂亮!

老冉開始為我祈禱,廟裏的經書被他翻了個遍,《心經》、《楞嚴經》、《法華經》、《地藏菩薩經》……他開始像個真和尚,清晨六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每起床撞鍾,將我從夢裏吵醒,不管我是好夢噩夢。

念經,撞鍾,打掃。三點一線,連敲木魚都敲出了節奏。

當當,當;當當,當……

這個夢在上初中的時候終結,從村子裏出來,我的世界不再局限於一個村莊。

將思緒回歸本體,給男生讓了讓。他將煙掐滅,從我身邊過去丟在垃圾桶,又過來站在了我對麵的右邊。

猛吸一口煙,將煙從二分之一吸到三分之一,慢慢向嗓子裏咽,慢慢,慢慢。終於是將煙從鼻子裏冒出來。掐煙,燙。兩三次算是滅了,也丟在垃圾桶,又回來站在原來的位置。

沉默。

“你們都在想什麼?”我想打破寧靜。

沒人話,有十幾秒。這讓我更加尷尬。還好,男生似乎有點想的意思。

“我在想,我在你們心裏可以打幾分?”

男孩看看我,又看看女孩。

十分,這是我可以給出的最完美的分數。不過我沒有出來。

“六十分咯,剛及格。”女生開口,我也在等女生開口。

男生頓頓肩。

“滿分吧,我倒想成為你這樣的人。”我開口。

“還是有人欣賞我的嘛。”男生大笑,一隻手搭在我肩上,眼睛盯著我,

“兄台,真想做我這樣的人?”

我也學他,將一隻手搭在他肩上,盯著他。

“想,非常想!”

完這話我就愣住了,男生也愣住。有四五秒。

女孩笑,如銀鈴般動聽。使我和男生一起轉過頭去看她。女孩也盯著我們看,眼神在我們的目光中來回穿梭。不消三個來回,我們便敗下陣來,互相看一眼,眼神無奈。

“哈哈。兩個大男生,哈哈哈……”

“果真無奈,兄台此刻在想什麼?”男生看看我。

我也看看他,再看看女孩,

“北方有佳人,一笑傾人國!”

“再笑傾人城。哈,兄台!”

“兄台!”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這首詞常常背錯,不是前兩句記為北有高樓,遺世獨立,便是中間兩句變成傾國傾城。老冉替我糾正了多次。前麵的改過來,後麵的,始終是傾國傾城。

回到座位上,感覺心情好了許多,男生依舊活躍,女孩也是依舊。我有些困意,便趴在桌子上,我怕他們問我,問我的過去,因為我並不想提起老冉。

模模糊糊便失去了知覺,仿佛聽到了男生和女生的談話。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我又夢見了老冉,夢見他坐在我旁邊,和對麵的男生笑,沒過多久,便到了終點站。迎接我的是大雨滂沱,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看不清麵貌,但熟悉的感覺無法改變。佳,是佳。我轉過身去拉老冉,卻發現我身後什麼都沒有,漸行漸遠的列車上。我看到了老冉,男生,女孩,和我!

猛的驚醒,靠在椅子靠背上,額頭上有冷汗。緩緩思緒,努力回味剛才的夢,隻想起了我,老冉,佳,再無法回憶什麼。醒醒神,看看手機,隻過去了半個時。再看看周圍,男生不見了,過道裏也沒有。女孩蜷在椅子上,頭埋在膝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