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夕輕輕抬首,憔翠的容顏正巧對上大殿之上正凝神看向她的皇上的視線,頃刻相對間,她看出了皇上眸中的一絲狼狽,畢竟是他親自去蝶戀水榭裏點了她的名,卻隻佯裝不知不識他,眼波流轉間頭有些昏昏然,這不是她的刻意,實在是這幾日她的病讓她“乏”的徹底,一張嘴居然就在景安殿上差一點又是吐了出來。
“大膽,如此大殿之上,怎可如此對朕。”皇上有些惱怒,顯然他並不知這兩日來一直風傳的她的害喜之說。
“皇上恕罪,芸夕自入了宮中便一直在病中,且嘔吐不止,今日本不想前來,卻唯恐怠慢了聖上的恩賜,故而……”她拖長了尾音,字字斟酌,甚至有種死也無所謂的架勢,一心坦誠自己的嘔吐之說,至於她的纖瘦早已入了皇上的眸中,如若不是皇上還記得她當初那一夜的風情,此時皇上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那一夜的所見,而她的一句句話送到他的耳中時,分明就是有些刺耳。
“怎麼會如此,難道宮中無太醫嗎?”一聲低吼,皇上的目光已轉向了皇後。
“宣了太醫了,隻是還是不見好,一直都吐個不停,這不……”她說著又是掩著嘴幹嘔了起來,絲毫也不理會是不是有皇上和皇後在場,真想他們立刻就逐了她出去,也遂了她的心願。
果然,皇上已別過了頭去,“來人,把……”他低喝一聲,正要將芸夕哄了出去,卻不想一旁的皇後卻攔住了,“皇上,芸夕既是入了宮才病了的,那自然就是宮裏的不是了,這也有臣妾的一份責任,連日來忙著辦了中秋節的瑣事,倒是冷怠了這些剛入宮的姑娘們了,難為她們在中秋節之際入宮,一時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不如皇上就將芸夕撥到臣妾的宮裏作個伴,也好讓臣妾為她調養下身子,這麼的瘦弱,仿佛一陣風,人便去了一般。待她豐盈了些,皇上再作打算也不遲呀。”嘖嘖的歎息著這麼一個美麗無雙的女子何以這般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芸夕心裏一驚,皇後還是算計著日後要將她送給皇上,於是,芸夕急忙道,“皇後娘娘,芸夕手拙心思又愚鈍,隻恐讓娘娘操心罷了。”
“怎麼會,聽說你的畫藝不錯,留在我宮裏,也讓朗月帝姬近水樓台先學了你的畫,這可是本宮占了便宜呢。”偌大的景安殿上,皇後倒是不拘小節,玩笑一樣的送出來的話也掩去了皇上一時的尷尬。
“可是我……”
“小姐,還不快謝娘娘恩典。”芸夕的話還未說完,站在她身邊的水離卻急忙打斷了芸夕的推辭,“有皇後娘娘照顧,那是小姐一輩子的福氣呢。”
皇後聽了,手中的絹帕輕揚,也掩了笑意,“來呀,打賞,這小丫頭機靈古怪的甚是討喜,就繼續跟著你主子吧。”
水離立即興高采烈的笑了,“謝皇後娘娘恩典。”
芸夕的選秀就這樣鬧劇式的結束了,而芸夕也落了一個古怪的身份,她既不是皇上親點入宮的秀女,卻也不屬於落選之秀女的行列,依著皇後的意思,似乎有再一次選秀的可能,所以才留她在身邊,心裏想了萬千的托辭卻被皇後娘娘逐一的化解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嗎?
留著自己在宮中,倘若自己是一個一心要受皇上恩寵的人,那麼自己豈不成了她的對頭了。
可是,這一切真的是皇後所為,經她出言,才保了她的名聲,至此風傳許久的害喜之說才慢慢平息了,因為選秀之後皇後的安和宮便傳來了太醫看診的結論,芸夕隻是誤食了水仙才染了病,之後又開了藥方交由皇後務必要盯著芸夕吃了,也才能除卻芸夕身體裏的微毒,否則隻怕芸夕的健康都成問題了。
選秀之後,芸夕終於還是沒有離開皇宮,她住進了皇後的安和宮。
躲過了一劫,雖不如人意的沒有出宮,但心裏多少也有些安慰了,隻是至此之後還是宮中人,事事更要小心了,算起來,她的身份宮女非宮女,主子非主子,在這宮裏本就是一個古怪,於此,芸夕便頂著這樣怪異的身份在安和宮裏安靜的住了下來。
皇後並無刁難,一日三餐也早已減去了從前人等的強行逼迫,倒是讓芸夕頗自在了些,算一算總比在蝶戀水榭裏時時都提心吊膽的日子要好多了。
這皇宮裏,她隻要不被皇上盯住了,那麼便不會與其它的女人結怨,自然就會安安穩穩的討生活了。
德妃的畫早已作好也著人送了過去,德妃回贈了一副精致的玉鐲作為回報,目的也不過是要掩遮當日她宣去的太醫並未盡心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