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了下,簡單收拾了下,就下去了。步出大廳時,牧靠在車邊,穿得很正式,筆挺的西裝,整齊的頭發,幹淨的臉,要是以前我早跑上去,好好的狠狠的誇他了,但現在我隻能像看風景似的看著他,從大廳出來到車道上至少有五十米,牧看見我走過來,一直看著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感覺手不知往哪放,腳也走得有些不自然,心跳加速,但仍貌似鎮定自若走到車前,牧給我打開了車門。
我走的那一年他就拿到車牌了,牧開車的技術已經很熟練了,握著方向盤的帥氣樣子都是那樣讓我心動,我幾乎不敢看他,我內心狂野表麵平靜。
一路上我們基本沒有說什麼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簡直就是煎熬,可我似乎又希望這樣的煎熬可以無限的延伸下去,煎熬總比十年的心如死灰,無欲無望來得真實,我不知道該問他什麼,或許他也不知道該問我什麼,想知道答案,似乎又害怕答案。
快到惠州時,他顯然有些累,大致的把今天安排給我說了下,然後說:“離開會還有半個小時,你先眯會,我也眯下”。
真是有點累了,剛才那一小時的煎熬,連續幾天的高強度工作,混亂的記憶翻滾,我靠在車上睡著了。
當我睜開眼,牧的臉龐離我隻有幾寸,我能夠感受到他呼吸時帶來的熱氣,牧定定的看著我,眼裏有溫柔有痛楚,眼光停留在我的臉上,似乎要把我看穿看透看融,我的眼光躲閃著,下意識身子往後仰。
牧坐正了身子,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從車上下來,繞到副駕駛位幫我打開車門,我心思恍惚,準備下來,牧突然俯下身子把頭似乎要埋進我懷裏,我不由自主“啊”了一聲,這時聽到安全帶解開的聲音,我不由得臉紅。
今天我穿著職業裙,牧開的是奧迪Q7,有些高,牧把手遞給我,讓我下了車,牧手中的溫暖傳遞給我,讓我更是心慌。
會議開了一天直到晚上九點,關於中法跨文化溝通的議題,直到此刻明白法國老頭為啥非得要我過來了,隻有我才受得了這沒完沒了的會議,因為我是中國人,了解中國人的做事風格,要說這文化要跨過去,首先要改的就是減少開會,提高開會效率,現在是日夜顛倒的開會,工作生活攪在一塊了,真叫一個亂。
原本以為今天可以回深圳,看來是要住一晚了,牧把我送到天外天酒店,囑咐我早點休息,開車走了。
牧是惠州人,這個城市如同深圳廣州一般,留給我太多的回憶,欲碰不能碰的傷口。在來的路上牧打了個電話,應該是囑咐下麵的人定酒店,我明明聽到的是天悅酒店,但不知為何變成天外天。
當我欲步入天外天,想起第一次來惠州看他,在天外天外麵天橋下和牧熱烈的擁吻,恍如昨日。而今日牧灼灼的目光,深情悲痛的眼神,尤讓我不知所措,心亂如麻。回國那麼多天,我甚至不敢打探牧的現狀,婚否,有孩子否,幸福嗎,我甚至害怕得到他關於家庭的任何消息。我像鴕鳥一樣將自己埋在沙粒中,逃避著過去和現在。
心亂到極致,今晚哪也不想去,惠州巴掌大的地方,可能十年間發生了很多變化,但畢竟惠州的大街小巷都是我和牧曾經瘋狂過的地方,我不想去碰那些傷口,隻好縮在酒店,讓自己處於麻木的界點,不回頭不去想。
回到酒店我暗自懊惱,衣服什麼都沒帶,明天還要繼續開會,難道我還要繼續穿著今天的衣服,自己都無法忍受。
洗澡快結束時,門鈴響了,我慌忙披上浴袍,頭發還濕漉漉的滴著水,門口站著是牧,手裏提著一個購物帶,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讓他進來時,他已進到房內,把衣服放在床上,說:“明天換上吧”。我傻傻的站著,牧深邃的目光的看著我,眼光從腳到身體到臉部,似乎要我把看透,這更讓我慌亂,我隻是胡亂穿了件睡袍,頭發還滴滴噠噠的滴著水。
牧把手伸過來摸了下頭發,說:“這麼濕,趕緊吹幹,要不頭疼”。我後退兩步,忙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那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牧說完離開。
一晚我基本沒有睡覺,十年前的那些往事像放電影一樣,還有今天牧灼熱痛楚的眼光,讓我不知所措,我偽裝了十年的情感,沒想到會這麼決堤。
早上稍微睡了會,醒來的時候,頭發還沒怎麼幹,頭有些疼,想到今天還要開半天會,趕緊梳洗,雖然睡意不夠,還好皮膚底子較好,稍微畫了點淡妝,還算滿意。打開牧昨天買的衣服,墨綠色的裙子,黑色的小西裝,嫵媚中顯幹練,我喜歡的款式,尺寸也剛剛好,十年了,他仍還記得我的尺碼。
步出酒店大堂,牧如昨天般看著我朝他的車走來,牧打開車門說:“很合身。”我淺淺的抿了下算是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