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動物身處其中，遵循著其中的規則，完全不知道外麵有另一個世界，有另一種規則，倒還真活的自得其樂。紅樹族人本是外來生物，可是因為在其中生活的時間過長，被紅林同化，所以雖然知道外麵有另一個世界，卻無法逃脫。而我們因為要去別的地方，所以快速經過那裏，竟也並沒為紅林影響。”
“紅林正在麵臨毀滅！”林思卿想到這點，不由得驚呼出聲，“那是不是意味著……”
“誒？”一本正經的林超突然向後一躍，回複了平時的嬉笑模樣，指著林思卿道，“這是你自己的啊！我可沒什麼都沒！我……”
林超話還沒完，忽覺後背被人打了一拳。
“你又在騙人了！”文墨將他話頭打斷，又轉向林思卿道，“思卿妹妹你千萬莫要信他，他在騙你呢！”
“啊？又再騙我嗎？可我聽他的很認真啊。”林思卿頓時一臉茫然。
“他哪次騙人不是一本正經。”
“誒？等一下。丫頭你用的那個‘又’字是什麼意思，你給我清楚。”
“你閉嘴。”文墨偏頭嗬斥，然後又對林思卿道，“他十五歲時隨他父親周遊列國，哪有航過海，爬過山。”
“誒……那是我找的借口，我嫌路途危險，不想讓你們跟來，這才是跟我爸周遊列國了。”林超邊邊走到他正麵，似乎是要好好和他爭辯一番。
“好啊，就且算做你真去了。可你不是自己是攜著船隊去的嗎？為何隻你一人這世界有邊界，其它人不呢？為何這世上之人相信的仍是‘北原無垠，南山無頂，，江源無底’，而非你所的世界有邊呢？”
文墨的個子比林超矮上許多，與他爭辯時需要仰著頭，再加上他言語動作都文縐縐的，毫無氣勢，那模樣頗像是孩兒在向大人撒嬌。
可就是他這撒嬌般的一番話，竟把言語上從不落於下風的林超愣了。
他拔開壺塞，往嘴裏灌了口酒，細細把那酒品了一會兒才終於咽下。然後他伏在甲板欄杆上，歪著頭靜靜看那海相接處的水平線。
十五歲時，他的船員看見他所乘的船在海上出現後，他也是這麼扶在欄杆上，靜靜眺望遠方的海平麵。
那時他的船副問他，“你都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了，怎麼還是這麼悶悶不樂的？”
“誒？有嗎？我一直都很開心啊！”
“嗯？”船副上身向後微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好吧，或許是我看錯了。”
那船副語畢同他一起趴在欄杆上，過了許久才又道，“我最近有件煩心事，不知道能不能跟你。”
“唄。”
“嗯……我最近發現了一個秘密。這秘密隻我一個人知道，而且事關重大。我很想把它告訴給別人，可我知道即便了也沒人會相信，甚至連我自己都還在懷疑我所見的到底是真是假。你，我該怎麼辦呢？”
林超聞言一笑，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語氣中滿懷著淒涼道，“別想太多了，我也不再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之後又過了半個月，他們回到陸地。林超把他所見所得告與父親，便又出發去了南山。
這一去就是兩個月。等他回來時，他又去找那船副，想把所見告訴他。可林超沒找到他，所有和他一起出海的人，都仿佛從世間蒸發了。
林超回去問他父親，他父親回答。
“他們都死了，他們的家人也都死了。還有很多和你，和他們都毫無關係的人，也因為你出海而死了。”他父親邊話邊走向他，最終將他抱在懷裏，“兒子，告訴我，藍海，有邊界嗎？”
“沒有，父親。”他平靜地回答。
“你怎麼了？”文墨見他不再反駁自己，像是被自己戳到了痛處，連忙湊到他旁邊，側趴在欄杆上看他的臉。
“誒？”林超後撤一步，“我怎麼了？我沒怎麼啊。”
“額……好吧。”文墨早已習慣他善變的性情，倒也並沒把他突然的沉默放在心上。
林思卿則走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藍海，到底有沒有邊界啊？”。
邊界，林超想，既便知道真的有這麼個東西，我們又能怎樣呢。
“我先前是騙你的。”林超笑著回答，“藍海沒有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