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消散後,林超伸展開握著雲花的手,把它放在林思卿眼前。
那雲花浮在林超碩大厚重的手上,顯得嬌柔弱,一如那生動可人的輕雲。它一直散著涼絲絲的水汽,這水汽在窗外初春日光的照耀下,使它變得仿佛是在憑借自身發出微弱的藍色光芒。
林思卿稍稍湊近林超的手掌去看。與此同時,那雲也倏然閃動,向林思卿靠近些許,仿佛是在觀察林思卿。
在它移動的那一瞬間,所有人心中都情不自禁產生個念頭——這朵雲,不像是水汽凝成的東西,倒真像是個有生命,有感情活物。
林思卿離它最近,這種念頭也最強烈。
她害怕嚇到它,急忙收回了目光中探查事物的研究感與侵略感(盡管她目光中本沒有什麼侵略感。)甚至連呼吸都輕柔了許多,生怕一不心吹散了它。
其它人感受不出她目光和呼吸的變化,他們隻看見那雲再次心翼翼的,試探著的向林思卿湊近了些許。
它就如同一隻膽怯又好奇的貓,一次次探身又一次次縮回。過了許久,它下定決心般蜷縮起來,似是在彙聚全身的力氣,然後它輕巧躍起,落在林思卿頭發上。它在林思卿正頭頂上向周圍觀望,過了片刻,朝著林思卿左側的頭邊飛去。
那裏原先卡著朵粉白色的絲綢發飾,它高傲的把那發飾籠住,將之從林思卿的秀發上擠下,然後扭了扭身體,穩穩綴在林思卿頭發上,不再移動。
林思卿輕輕觸了下那雲花,並沒移動它的位置,隻是想確定它是否真在自己頭上。然後她抬頭看向林超,眼中含著希翼的光,莞爾一笑道。
“漂亮嗎?”
林超稍稍後仰,欣賞片刻後,“不能更漂亮了。”
同一種飾品,戴在輕雲頭上和戴在林思卿頭上全然是兩種感覺。
於輕雲頭上時,這雲花隨輕雲的表情神態變化時刻改變著形態,同其主輕雲一樣生動可人,令人心生暖意。
可綴在林思卿頭上時,它變得安靜了許多。偶爾也會發生變化,但那也隻是輕微的,幾不可見的變化。
不上好壞,也不存在誰戴上會更美之比,這隻是純粹的不同而已。
假若文靜戴上這雲花又該是怎麼個樣子呢?李超不由得想到。
他試圖將文靜的模樣從記憶中拿出,想要把那雲花放在她發上。可不知怎的,別是將雲放在她頭上,他連文靜完整的模樣都找不出了。費勁全力找出的隻是模糊了麵容和身形的霧氣,而且就連這也霧氣如剛剛消散的輕雲般不斷消散著。
記憶確實是會模糊的,林超知道這一點。無論你是否願意它都會消散。她的身形、麵容、以及與她有關故事,諸如此類的許多都會一點點無處探尋,直至最後你所能記住的隻剩下個名字。
那麼我們便能擺脫不可再得的痛苦了嗎?
不……並非如此,即使隻剩下名字,痛苦也仍然存在。
“哥哥?你在想什麼呢?”林思卿見林超突然愣住,向他問道。
“誒?什麼也沒想啊!”
“你是不是在想輕雲!”她嬌嗔道。
“誒?當然不是。誒……話就算真是,也和你沒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
“怎麼有關係?”
“我不管,就是有!”
……
在他二人爭辯時,風慢慢靠到武義身邊。
“你……有沒有想的人呢?”她言語中透出不安。
“啊?”武義心生疑惑,“沒有啊,我很少想別人的。”
狐狸精!就算有,又關你什麼事啊!紅白之境中的女子怒斥道。
這家夥情商還真是高啊!那女孩兒。
“真沒有?”風追問道。
“對啊!你問這幹嘛?”
“沒事了!”風的心潮稍稍平複——既然他並非心懷她人,那她就還有機會。
麵對著這兩對各懷心思的男女,那老師和文墨皆是頗感無奈。他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相接,遞給對方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不知怎的,文墨又想到了林衛卿。他此時真的很想和林衛卿促膝長談,即便他可能無法理解自己的話,即便他可能真有龍陽之好。
趙少安見事情終了,不願繼續在門外看他們纏綿,便緩緩轉身離去。
他偷看時為了防止被發現,使了息氣術,遁形術,息音術等一眾法術。然而在他隱去之時,他猛然感覺有一道目光射向自己。這目光如一隻長矛把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