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朱武悻悻然，回答，“我失業三個月了，沒事幹。”
“那你靠什麼生活？”
“不知道，估計快撐不下去。”
“那你剛才還要登記酒店？”
“嗯，是啊，”朱武自己也有點疑惑，，“我高估了自己，其實我沒錢幫你登記，所以我拿來一件衣服。這件衣服我不要了，我有好多衣服都不需要，正想處理，希望你不要排斥。這真的是一件我穿了很久的舊衣服，但洗的很幹淨。你聞，還有一股樟腦丸的味道。”
這時女人沒有再拒絕，讓他給她披上大衣。
朱武在她側方跟著坐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觀察這對母子。
“你是不是從來沒和我們這種鄉下人打過交道？”對方沒好氣地問。
“嗯……，是的。”
“你很好奇？像看動物園裏的猴子？”
“不是不是，”朱武急忙擺手，“我承認我有點好奇，但我和你很平等，我沒有半點不尊重你的意思……”
見他話有些語無倫次，語言表達也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女人打斷了他，接著問：“你是壞人麼？”
“額……，好像沒幹過壞事。”
“你是做什麼的？”
“過去是下圍棋的，然後是圍棋培訓班老師，現在什麼都不是。”
“圍棋是什麼？”
“這個……？好難的問題啊，就是黑白兩種棋子，各有180顆，在19乘以19的方格棋盤上依次落子，比誰圈的地盤大誰就贏。圍棋規則看似簡單其實很……”
“靠下棋也能生活？”女人再次打斷他。
“對呀！我怎麼從來沒想到，我過去也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現在失業了。”
“你表演的好真，算你不是壞人。”
“我不是表演……好吧，隨你怎麼。現在該我問你了，你是外地人，南方人？”
“嗯。”
“來北京給孩子看病？”
“他是腦癱，”她直白地回答。
聽到這個疾病，朱武頓時無語。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幹什麼嗎？我告訴你，我在醫院裏遇到一個大夫，他孩子腦癱是因為沒有魂靈。我們老家人都飛絮中藏著野魂靈，隻要其中有一個魂靈願意進入到我兒子的腦子裏住下來當皇帝，他的病就好了。所以我在這裏，在這裏等著。”
聽到這個解釋，朱武目瞪口呆，傻傻地問：“是真的？”
“當然是，”那女人終於笑出聲來，開心地回答。
朱武判斷不出她話的真假。停了片刻，他給這個女人寫下一個電話號碼，：“我媽媽信基督教，她和老夥伴們喜歡幫助別人。她們經常去人民醫院做義工，不定她能幫到你，你可以給她打電話。我猜，你是在人民醫院看病？”他這樣，是因為人民醫院距離這裏很近，四道口的鐵路源於西直門火車站，而人民醫院就在火車站的馬路南邊。
“我可以專門去，我知道人民醫院在哪裏。”
“你是從農村來的嗎？”朱武越發疑惑，畢竟她的談吐舉止與她眼下的處境很不相稱。
“我是農村來的，”她幽怨地回答，“隻是這個孩子是在香港生的。”
“為什麼？”朱武頓時懵了。
“因為他爸爸死了，有人讚助。”
“啊？”這是什麼邏輯？朱武更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茬兒了。
“你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別耽誤我找野魂靈。”
朱武靜心一想，是這麼個道理，沉默不語，兩人都不再話。
過了許久，朱武：“我困了，我要回家。”。
“再見！”
朱武知道自己是市民一枚，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