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兩兄妹走出一段距離後,裴瑤仍在輕聲勸兄長早日成婚。
裴岩卻道:“這不急,瑤瑤,先別管樨香院那個,或許她不是你二嫂呢。”
他記得,她在昏迷不醒時胡言亂語,自稱寧寧。
“啊?”裴瑤眨了眨眼,“我沒有二嫂啊,我是在你的事。”
“我方才好像有東西落下了,你先走吧,我回去看看。”
“什麼東西啊?”
裴岩沒有回答,轉身疾走。
望著他的背影,裴瑤不禁頓足:“是讓你娶妻,又不是要殺你,你躲什麼躲啊?”
她歎一口氣,回想起方才大哥的話。二嫂可能不是二嫂?
裴岩聽到了她的話,卻隻做沒聽見。他大步往回走,走了數十步後,拐了一個彎兒,在那棵粗壯的柳樹旁站定。他咳嗽了一聲:“出來!”
周幼寧剛把書蓋到臉上,就聽到了腳步聲。她也沒想到是裴侯爺去而複返,直到他出聲。她想了想,沒指名道姓,可能不是她。而且她不心聽到了他們兄妹對話,雖然不是有意的,可事關他終身大事,她這會兒出來,多半會尷尬。
秉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她一聲不吭,仍躺在藤椅上,以書蓋臉,隻當自己不存在。
裴岩按了按眉心,大步走了過去。
果然,此地偏僻,陽光正好,隻她一人在藤椅上躺著,臉上還似模似樣蓋了一本書。
此刻兩人相距甚近,周幼寧感覺自己再裝睡也不過去。她佯裝剛醒過來,試圖抬頭坐起身來,蓋在臉上的書隨著她的動作而掉落。
她下意識伸手去撈。
而裴岩腳尖一勾,書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腳背上。
周幼寧猶豫了一下,伸手去將書自他腳背上拿走。她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侯爺怎麼在這兒?呀,您什麼時候來的啊?你看我,真是的,都睡著了。”
她適時地站起身。
裴岩雙手負後,狀似隨意問道:“你身上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多謝侯爺請的大夫。”
“嗯。”裴岩略微頷首,“秋日風大,雖有太陽,可也不能在這裏睡,真困得話,回房裏睡去。”
他的語氣不太好,周幼寧下意識想反駁:“其實我也沒有睡……”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不對了,她聲道:“我方才並沒有……”
裴岩似笑非笑望著她:“沒有怎樣?沒有裝睡?”
他這般狀似調侃的模樣讓周幼寧感到新奇,但是直覺告訴她,他並沒有生氣。於是她隻笑了一笑,老實道:“好吧,我也不是有意的。”
“嗯。”裴岩手在袖口中流連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能把那手帕拿出來。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原本他折返回來,就是想借機還帕子的。但是真正等她站在他麵前時,他又猶豫了。
看他似乎是在出神,周幼寧試探著問:“侯爺是有什麼事嗎?”
“唔,也沒什麼事。”裴岩神情如常,“瑤瑤年紀,不知輕重。那個姓何的夫人,是安定長公主的愛女,少不知事時,想跟裴家結親。她現在夫妻和睦,兒女繞膝,舊時的戲言,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他心裏卻不像表麵那般平靜。他分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