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臉頹喪,像極了從小到大順心如意,頭一回嚐到無法得償所願滋味的孩子,她看著這副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一時間甚至都忘了那個人還幽靈一樣坐在自己身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哲,於她來說,是光,是暖,是四月花開,是不管以後她變成了誰,身邊站著的是誰,都不會被替代的美好存在。
如果他現在還活著,又會是怎麼樣呢?不一定比不過陸城,或許,還要好。可是啊,現在說這些早就已經太晚了。上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因為實在是太喜歡那個孩子了吧,所以才將他永遠地,停留在了最好的,最單純的年紀。
上天太喜歡阿哲,相較之下似乎對陸城就很狠心,比如讓他前半生經曆了那麼多,比如讓自己錯過了他那麼久。
現在如果換個角度想想,那個時候她一心安慰身邊的阿哲,就坐在他們身後的陸城一定很傷心憤怒,他那個時候會不會埋怨自己,太偏心了?
但不管怎麼樣,這幅遠不值三百萬的小山水現在居然還被他收藏著,收藏得這般完好無缺,她忽然有一種,是自己被妥善守護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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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陸城頻頻看手表,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她應該已經發現畫,然後滿心都是對自己的愧疚了吧?自己把畫放得那麼明顯,以她的好奇心,不可能不偷偷摸摸拿出來看的。
嗯,差不多,自己應該可以進去享受報答了。
門外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左未央連忙回神,下意識地在椅子上坐好,坐姿堪比幼兒園小朋友,一看就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越是心虛,就越是想要說些什麼來掩藏。一看到陸城進來,她就笑眯眯地站起來朝她走過去,很是賢惠地詢問:“怎麼樣,聯係到品牌了嗎?”
他沉默了一下,不動聲色:
“聯係到了,你放心。”
“你辦事,我當然放心。”
她笑道,隨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她意圖打破這種極容易穿幫的尷尬氣氛,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地問出口:“上一次,你拍下的我的那幅畫……還在嗎?”
陸總心裏一陣得逞的洋洋得意,可臉上還得裝出淡定的樣子:“還在,你要看嗎?見識一下……自己當年的作品?”
“不不不,不用……”左未央否認得如同撥浪鼓一般,萬一拿出來一看,他一眼就發現自己動過了不是很尷尬?還是繼續讓它放著,先放著吧。“我就是想到了,隨口一問。”
“隨口一問。”
他似乎極有深意地重複一遍,然後忽然之間斂了笑意,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她被盯得渾身發燙,這是哪門子套路?是自己做的虧心事被發現了嗎?他這樣看著自己,就好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
“你看見了是不是?”
左未央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要喊出那一句你怎麼知道徹底把自己出賣,但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組織了好半天語言,才萬無一失道:“你……你別亂說。”
她不斷躲避審視的眼神,陸城不禁覺得這樣子的她最讓自己有調戲的衝動,故意把臉板著,一點點靠過去,把她與沙發之間的距離壓縮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