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東都洛陽城。定鼎門巍然屹立在大唐王朝的中央,時刻彰顯著朝的威儀與皇權的神聖。接到詔令的李晟便率神策軍自此門而出,奔赴河朔之地。八千將士,北上,如奔流不息的洛水一往無前。
年輕的李愬在馬背上回首望著巍峨的城門,心中澎湃不已。即將踏上戰場的他身披一副銀光戰甲,手持長槍,腰係寶劍,弓馬嫻熟之態儼然一位飽經滄桑的沙場老將,若非他那尚顯稚嫩的麵孔,沒人能想到他隻是一個首次踏足沙場的少年。
李愬在城門前勒馬回顧了良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高喊聲:“長孫殿下回都,行人回避……”接著便見一輛金玉鑲雕、裝飾精美的馬車徐徐駛來,前後百餘名身形魁偉的衛兵執戟護從,好不排場。
馬車駛入了城中,李愬的目光追隨而去,正看見一個垂髫女娃從車窗探出頭向這邊張望,可是距離太遠,他並未看清其人摸樣,隻是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正在他發愣時,背後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表弟不快趕路,何故在此徘徊張望?”
李愬回過頭來,看到一副同樣青澀的麵孔,隻見其人雙眉輕挑,渾身透著一股靈氣,精神十足,不是薛鎮謂誰?李愬笑了笑,悠悠地道:“洛陽如此美色,尚未及一遊便要匆匆離去,難免心有不舍,臨別之際自然要多瞧上幾眼。”
薛鎮輕輕笑道:“洛陽城何時不能遊,待得勝歸來,我與你泛舟洛水可好?”
“哦?”李愬挺起手中長槍,笑道,“聽你口氣,似是已經勝券在握了。”
“那是當然,”薛鎮也挺起手中長槊,一臉輕鬆地道,“有舅舅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又有八千神策將士奮勇殺敵,滅賊不過是旦夕之事。至於這頭功嘛,必然是歸我了。”
“是麼?”李愬露出一絲諧笑,“誰得頭功尚未定罷?”話音未落,突然揮起馬鞭大喝一聲“駕”,戰馬頃刻間從薛鎮身旁掠過,直追前方神策軍大隊。薛鎮回過神來卻調轉馬頭不及,嗆嗆地喊道:“哎……休得搶我頭功!”遂快馬追趕上去。
且駛入定鼎門的馬車沿著街徑直朝皇城而去,車內兩個垂髫孩童有有笑,甚是可愛。他們正是當今太子的一對兒女,皇長孫李淳與長孫女洛兮。
通過城門時,洛兮掀開車簾向外四望,城門外整齊的軍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的向李淳問道:“阿兄,今日城門為何有眾多士兵?”
李淳向外看了一眼,笑著道:“此神策軍也,將赴河北打仗哩!聽蕭梁有藩鎮叛亂,皇祖父派了幾路大軍前去平叛,神策軍便是其中之一。”
“神策軍?”洛兮瞪大了一雙眼睛,嘴裏嘀咕著,“豈不是禁衛軍乎?”
“不錯,”李淳洋洋笑道,“神策軍盡皆精銳,可謂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一旦出兵,必能平定叛亂。”
洛兮晃了晃腦袋,一副無所知的樣子。身為帝室之胄,戰爭對她來實在太過遙遠,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拚殺情境她實在想象不出,而她也不願去想,因為無論戰火如何蔓延,都有牢不可破的皇城護佑著她。
馬車進入應門,一名侍衛打扮的少年人上前迎接:“蕭梁參見二位少主。”原來此人是東宮右衛率府胄曹參軍蕭梁,亦是中書舍人蕭複之子,李淳下了馬車,整理身上有些寬大的袍子,洛兮衝著蕭梁問道:“蕭梁,今日才初幾了?你便急著來接我與阿兄。”
蕭梁拱起手,恭敬地回道:“少主,今日已是五月十二了。”
“這麼快?”洛兮張大了一雙眼睛,呆呆地道,“我以為才至五月哩!”
李淳看著妹妹,一副正態道:“你我來東都已近一月,該起程歸長安矣,蕭梁你去安排罷。”
“可我尚未盡興哩!”洛兮有些不情願,撅著嘴看向李淳。李淳淡淡地道:“離開長安日久,爺娘一定十分掛念,你怎忍心在此流連不返,徒使爺娘記掛哩?”
洛兮咬著嘴唇默默不語,心裏想著:“長安、洛陽皆為國都,為何自寶以後,曆代子再也不至洛陽矣?”蕭梁觀其神情,輕輕笑道:“少主若是留戀洛陽美景,可日後再來,太子特意囑咐臣,殿下若是回去,可不用再每日學禮習舞,若欲出宮,隻須有人隨身護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