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營一頂帳內,通亮的燈光照出一個人影,李愬端坐在案前,對著一卷書看得入神,忽然間,帳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聽到有人輕叫道:“表弟,你可睡了邪?”
李愬聞聲放下手中書,踱步至帳門,帳外站著的果是薛鎮,遂將其迎進帳,揉著眼睛道:“你為何還不睡?明還要行軍哩。”
“還早哩,而且你不也未睡,竟在此挑燈夜讀,讓我瞧瞧你所讀何書。”薛鎮眼睛四下一瞄,目光落在了書案上,隨即上前拿起案上放置的一卷書,“《括地誌》?這莫非就是你所言地記?”
李愬抿嘴一笑,點了點頭。薛鎮信手翻了幾頁,歪著頭道:“此書果真有用乎?又不是甚麼兵法韜略,值得你攜之出征?”
“此書乃我臨行前二兄所贈,正因出征在外,所以才須攜之。”李愬將書從薛鎮手裏拿回,淡淡地道,“河朔地理形勢如此複雜,單靠一幅行軍輿圖遠遠不夠,有了此地記,便可以互相參照,彌補不足。”
薛鎮似是恍悟,悠悠道:“哦,我明白了,所謂上知文,下知地理,如此方能百戰不殆。”
李愬一手拿書,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薛大郎若是早有此頓悟,便不會被刑將軍嘲笑了。”
薛鎮跟著笑了笑,眼睛緊盯著李愬手裏的書,低聲道:“哎……表弟,你可否將此書借我讀幾日,教我也長些知識,我讀過之後立刻還你。”
“這可不行,”李愬一口拒絕,順勢將手背到了身後,“我可還記得兒時,先生書籍是如何被你一卷卷撕毀,我可不想此書也毀在你手裏。”
此言一出,薛鎮登時臉紅,想當初二人一道受教於名儒陳鴻,因自己性頑不願學習,便故意將老師書籍撕下幾頁,以使其無法教授,可不曾想陳鴻竟然過目不忘,早已將書中內容熟記於心了。
想到這裏,薛鎮尷尬的一笑,嗆嗆道:“那是年幼不曉事,我早已洗心革麵哩,隻要你肯借與我讀幾日,我必視之如珍寶,絕不損壞。”薛鎮著,手已經偷偷地伸向了李愬背後,李愬一個側身讓他撲了個空。薛鎮哭喪著臉,央求道:“表弟,難得我虛心求學,你怎能如此狠心?難道忍心見我被邢君牙嘲笑乎?”
“誰在呼我?”薛鎮話音方落,帳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接著邢君牙的身影便出現在帳內。李愬放下書,連忙拱手施禮:“刑將軍,尚未歇息乎?”
“吾方自李公大帳出來,見你帳中燈亮著,便過來瞧瞧。”邢君牙完目光向旁邊一轉,故作驚訝地道,“呦,薛郎也在!”
“刑將軍。”薛鎮點點頭以示尊敬,“我也是見表弟未睡,過來一看。”
邢君牙悠然一笑,謂二人道:“時辰不早了,且休息罷,明日一早還要行軍,須養好精神才是!”
李愬點點頭,拱手道:“刑將軍也早些休息。”
邢君牙正要轉身離去,薛鎮突然搶先一步道:“那我也歸去休息了,明再見。”完已飛身出了帳門,倒是讓邢君牙落到了後麵。
李愬頓感莫名其妙,待二人離開後,他關上房門,轉身向床邊走去,這時他眼睛突然一亮,發現自己方才放在案上的書已不翼而飛了。
“書哩?”李愬心裏一急,片刻後突然苦笑著搖了搖頭,回想方才薛鎮與自己如此親近,又走得這般急切,看來是借書不成便偷了去。
“何時變作偷書賊了?”李愬搖頭歎了口氣,走到燭台前輕輕一吹,房間立刻暗了下來。
一輪明月升到城頭,在皎潔的月光下,臨洺將軍府的廂房裏,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正對著銅鏡梳妝打扮,過了不久,門前閃過一個人影來,一個略顯滄桑聲音叫道:“娉兒,時間差不多了,隨我去罷。”少女沒有答話,隻是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
“將軍召我等議事,為何其遲遲未至?”將軍府議兵堂,眾將接到守將張伾指令聚集議事,眾人到了有一會兒,卻不見張伾前來,於是有人急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