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把湯捧了過來,溫聲勸解道:“我何嚐不知道你心裏的委屈,但是現在經曆了那麼多事情,我什麼都看淡了,什麼榮華富貴通通都是虛影,我隻要我的女兒身體健康就夠了。”
唐繡瑾聽了這句話,心頭一顫,再次落下淚來。她的母親為她操勞了一輩子,人到中年,還要經曆一場牢獄之災,這何嚐不是天大的災禍?可是災禍過去之後,人還是得生活,她依然得端起架子做那個唐家大夫人,而她唐繡瑾也必須維持住唐家大小姐的麵子。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隻要唐英傑依然在朝中為官,他們家就永遠不可能脫出皇權的桎梏。
“你明天一早就要趕路,趁現在再吃點東西吧,河霽人生地不熟的,我真怕你吃不好。”楊氏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看著她明顯比去年憔悴了許多的麵龐,心疼不已。
唐繡瑾也不好再做堅持,強迫著自己把那碗參湯端起來,一飲而盡。
第二日一大早,皇宮的馬車就來接唐繡瑾出發了,唐英傑與楊氏站在門口,擔憂得看著女兒乘上了皇家的馬車,然後絕塵而去,直到看不見了,這才回過身來。
坐在馬車裏的唐繡瑾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藥囊。
昨天晚上,楊氏與她說了大半宿的話,除了叮囑他出門在外,多加小心以外,還給了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布包,那是楊氏加班加點趕工出來的。
布包用錦緞製成,裏麵分了許多層,每一層都能讓唐繡瑾裝進一些藥材,整個布包容量頗豐,而且外貌精致小巧,如果綁在腰間的話,隻會讓人以為那是一根多層的腰帶罷了。
唐繡瑾感念於母親對自己的細心,把那布包在腰間裹了,細細的纏好,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出了城門了。
厲明昕的隊伍比她出來得還要早一些,如今已經在城門外等候多時,厲明昕也不是什麼喜好鋪排的人,隻帶了隨身的五十親衛,以及能夠幫助他查案的官員,其餘侍女隨從一應沒有,甚至隊伍中唯一一個女人就是唐繡瑾。
能跟著厲明昕出來的,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衛,再者就是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老臣,即便他們現在心中也在嘀咕皇帝陛下為何要再派一個女人來跟隨,麵上也不敢說出來,隻是默認了唐繡瑾的到來。
唐繡瑾自己倒是不怎麼自在,她一個人躲在馬車裏,輕易不出門,半日之後,馬車才停下來。
唐繡瑾坐在馬車裏麵猶豫自己要不要下去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喚她:“小瑾?快出來讓我看看。”
居然是李香雲的聲音!
唐繡瑾震驚不已,打開馬車的簾子,剛好看見李香雲跳上馬車來接自己。
“香雲,你怎麼來了?”
李香雲拍了拍手:“厲明昕請我來的。”
這句話說的未免太過托大了,唐繡瑾不自在地拉住她,勸說道:“你小點聲,當心讓厲明昕的手下聽到了。”
李香雲卻很稀奇:“本來就是他請我來幫忙的,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唐繡瑾想要去捂她的嘴巴已經來不及了,周圍很多人聽到這句話都轉過來瞧了兩眼,這時候身後有一人爽朗的笑道:“李姑娘說的不錯,是我請她來幫忙的。”
唐繡瑾這才看到,原來厲明昕也站在自己馬車不遠處,現在他們二人見麵還是有些窘迫,厲明昕輕咳一聲,對著她解釋道:“這次父皇派我出來,表麵上看起來簡單,真正執行起來必定會遇到許多困難,其間最難的就是當地官員的阻攔。”
唐繡瑾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不清楚官員的阻攔和李香雲有什麼關係,然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個讓她更加震驚的人物,被他們送進宮裏去做間諜的斷嗔和尚。
隻不過斷嗔現在的形象有些讓人震驚,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了一頂假發,貼在光滑的頭皮上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又穿著一身王公貴族才穿的錦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眼看著就要飛升的世家公子一般。
李香雲回頭看一眼斷嗔,撲哧一下也樂了:“你這假和尚,打扮的這麼花哨做什麼?”
斷嗔很嚴肅:“貧僧是有度牒的僧人,不是假和尚。”
厲明昕適時地對唐繡瑾解釋道:“我打算兵分兩路,請斷嗔大師和李姑娘扮演我們倆,和沿途接待的官員打交道,而我們,則微服私訪,走小路到災區去。”
當天夜裏,唐繡瑾就被接上了一匹極其低調的馬車,連夜趕路。
馬車坐起來並不舒服,他不停的顛簸著,弄得唐繡瑾屁股底下硌得生疼,可是她又不好說些什麼,因為現在她是唯一一個還乘著馬車的人了,厲明昕要微服出巡,自然不可能帶太多的人,除了唐繡瑾以外,隻帶了四個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