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的清早下起了雨。
趙瑗走到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折身回來。坐在床沿語調歡快地:“外麵正下著雨,不好走路,今日不入宮了。你想做什麼?要不把李秋萍叫來打葉子牌?我們兩個還沒一起打過牌呢。”
郭思謹看了他片刻,揉著眼晴:“我想再睡一會兒。”
“等午後再睡。”趙瑗探身挽著她的脖子,把她扶起來,然後四處看,“要穿哪件衣服?告訴我在哪兒,我幫你找。”
昨晚前半個晚上,趙瑗在生氣,後半個晚上在反思。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娘子之所以要走,是他不夠好,他的所作所為沒令她滿意。
離滿月還有五日。他要在這段時間裏,好好對她。看到自己的誠意,她自然會改變主意。
“我想通了,隻要你開心,你想怎樣就怎樣。”趙瑗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溫和地笑道:“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你走的時候,我幫你收拾東西;你回來了,我去接;沒錢了,捎信回來,我給你送;誰欺負你了,我去給你報仇。”
完這話,趙瑗心地去觀察她的表情。
郭思謹抿著嘴角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才接話:“你去讓奶娘把愉兒抱過來,我看他今日長高了沒有。”
禦書房內,皇帝寒著臉問福全:“大皇子還沒來?”
福全答:“需要差人去請嗎?”
“去。”
福全出去後,皇帝冷聲問宋羿:“陳正獻的事,你真不知道?”
皇帝一大早接到金國的線報,新科狀元陳正獻逃到了汴梁,被金人收留,護送他去了金國的京城中都府。皇帝當時的情緒不能用氣憤形容,那叫怒氣衝。
早朝都以龍體欠安為由停了。
新科狀元去了金國,那是揚起大巴掌直打皇帝的臉啊!皇帝親點的狀元,跑去敵國了。如此品德之人,當初居然入了龍眼。
皇帝氣得想把陳家滿門的男女老幼,拉到午門口剁碎,讓大家看看,這就是不忠不義背叛國家,負了九五至尊的下場。
他感覺自己腦袋上的青煙直冒,整個人都要炸了。
但這些情緒是短時間內的。
身為皇帝,想殺誰就殺的話,出入紫辰殿的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埋土裏墳頭長草了。
皇帝情緒穩定了一些後,開始幻想著陳正獻是事出有因,不定另有苦衷,比如被人擄走啥的。
不管什麼原因,這人是不能再活了。
影響極其惡劣。
在他準備給所有的暗線下命令除掉陳正獻時,突然想到,陳正獻會不會是做暗線去了。不久前,還誓死抗金的人,不可能轉頭就投敵。
於是準備問問趙瑗,看他知不知情。
這時候,他才發現趙瑗沒在。
剛剛平息的火氣,又想往外冒。
他精心培養了十多年的人,娶了媳婦算是廢了。感情用事不,心思都不在朝政上。
看在皇妃剛誕下世子的份上,準許他下午不來。他倒好,哪不特意交待,都是太陽露臉了才晃晃的出現,午時不到就坐不著了。
有時候交待了,依然是晚到。
兩位皇子沒有激烈爭位之心,要是好事,避免了禍起蕭牆。皇帝現在不這麼想了,他倒是希望他們能爭得水火不容,這樣也能爭著在他麵前表現,相互促進。
皇帝越想越覺得氣惱,在等趙瑗的這段時間裏,破荒的什麼都沒幹。就那麼幹坐著。結果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
趙瑗看皇帝臉色不佳,進了禦書房,趕忙解釋:“昨晚鬧肚子,起晚了。”
編個謊話都不用心了。此時皇帝懶得指責他,直接問陳正獻的事。
趙瑗先表示驚訝,後氣憤,然後又不知道。
不是他想故意坑陳正獻。
這樣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皇帝生氣,大家才不懷疑。等氣過這一陣子了,再私下裏悄悄告訴他。
皇帝看趙瑗的表情不像假話,立馬吩咐,取陳正獻人頭者,賞白銀十萬兩。並惱怒道:“讓他爹提著自己的腦袋滾過來。”
壞了壞了,比他想像中的反應還激烈啊!趙瑗趕忙:“陳禦史已經公告,陳正獻是死是活與他無關了。再找他的事,是不是不妥?”
不是找他的事,是想要他的命,怎麼生的兒子。但趙瑗的接話,令皇帝改變了主意。果然陳正獻是跟他有一腿,這死子裝的還像啊。於是不屑地:
“改賞一千兩吧,一個叛徒的頭,還值不了十萬。”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時正在杭州知府的戶房裏,思考杭州商業街的規劃問題。戶房隸屬於戶部,主管戶籍,征稅納糧,災荒賑濟等事務。
這個念頭,是於允文琢磨怎麼收韓老板的鋪子時想到的。
杭州做為京城尚不足二十年,在成為京城的前兩年,還曾被聖公的人占領過。街道鋪麵是呈自由發展的狀態。居民區和商業街混合在一起,各種買賣混合在一起,熱熱鬧鬧,雜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