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長央(1 / 2)

洛瞳委屈的撇撇嘴,轉身離開了大殿,長長的鳳袍在她身後拖拽著,她的背後,侍奉她母皇的男子發出微不可聞的冷笑。

趙月國第三百七十五年,趙月國與天下第一大國的辰華國建立貿易往來,後來辰華國遇上了經濟危機,向趙月國借款三億白銀。趙月國因此向辰華國索求了一名質子,那質子不過是十四歲的年紀,是辰華國皇帝的小兒子,因是宮女所出,卑賤的出生讓他不被重視,便成了整個皇宮都無關緊要的人物,就是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在關鍵時刻被推出去做了質子,他有一個一度被辰華國皇帝引以為恥的名字——風長央。

趙月國第三百七十六年,風長央及其使隊來到趙月國,入住皇宮。

那天他連那高高在上的女皇洛熙都未曾見到,就被派往了禦花園做一名花匠,雖是質子,連宮女都可以隨意欺辱他。曾經有一位女官表示,如果他肯跟著自己,便護他在宮中無憂,卻被他拒絕。

粗布麻衣的少年抬起頭來,帶著一絲不卑不亢卻又冷到極點的笑說:“鄙雖卑賤,仍有傲骨。”

女官惱羞成怒,此後他在皇宮中的日子便越發難過起來,就連他的使隊也忍受不了這份折辱,要不就是跟了某位女官,要不就是私自潛逃回國。

在他們眼中,風長央從來都不是主子,而是一條卑賤卻衣冠楚楚的狗。

風長央遇見洛瞳時,她才隻有八九歲,她跪坐在名貴的木地板上,長長的鳳袍在身後拖拽了很遠,在書案上認真的寫著什麼,腰挺得筆直,忽然她小手一抖,一滴墨水就濺在了她稚嫩而美麗的小臉上,她也不惱,就那樣放聲大笑。

風長央站在海棠樹下,原本一直麻木冰冷的他,不知怎的,忽然就笑出了聲。

後來風長央就常常見到她,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趙月國女皇洛熙最寵愛的小女兒,未來皇位的繼承人,高貴驕傲的四公主殿下,洛瞳。

洛瞳和她的三個姐姐一點兒也不一樣,她無法長久的拘束在房間裏,每次出來就像脫了韁的野馬,鬧的整個皇宮雞飛狗跳,可偏偏洛熙寵她,任由她玩鬧。

又是一個仗著父母的寵愛為所欲為的頑童。風長央起初是這樣想的。

很快一年便過去了,那日是洛瞳十歲生辰,皇宮大辦,她的三個姐姐都舉杯向她慶賀,她卻覺得索然無味,便向母皇說了一聲,踏著清冷的月色跑了出去。

她行事本就瀟灑,雖說中途離席有些突兀,但在她做來卻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也沒有人會去過份的苛責她。

彼時整個皇宮的侍從都被調去了大宴,因此宮中顯得格外冷清,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熱,知了掛在樹上咿咿呀呀的叫著,她忽然想起一處幽僻的湖來,便興衝衝的跑去那裏,脫了鞋襪坐在湖邊的石頭上,兩隻小腳在水中踢來踢去,水聲作響,她的臉上掛著快樂的笑意。

湖邊因為常年無人來往,石頭上早已生長了厚厚的青苔,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身子便直直的往水下滑去,她不識水性,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劇烈的掙紮起來,忽而她撲騰的手腕被一隻手拽住了,那人發力將她拽上岸,她抬頭看去,一張俊朗的少年麵孔在月光下顯得無比冷清,像那凍人的湖水一般沒有情緒。

後來很多年之後,馬虎的她卻依舊將當時的眉眼記得清晰,他是這寂靜冷清的禦花園裏,她一個人的天使。

她抱著膝蓋坐在麵無表情的他的身邊,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

“你的腳受傷了。”少年清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一怔,才發現自己落水的時候被尖利的岩石劃到,此刻她纖細而白皙的腳踝正汨汨的流出血來。

風長央低下頭看了一眼她有些瑟縮的身子,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片刻之後他蹲下身將她抱了起來,麵色冷漠的抱著她往她的瞳兒宮走去,遠處閃耀著萬重宮殿的燈火,她卻隻感覺到抱著她的這個人才是真實而有溫度的。

路不長,很快就走完了,他俯下身子將她抱到走廊上坐下,凝視她片刻後,便一言不發的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她鼓起了勇氣問。

那身影頓了頓,說:“卑賤之人,不配為公主所知曉。”

隨後便是再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洛瞳自那日後便竭盡全力地打聽他,很快她便知道了,他就是辰華國一年前送來的質子,風長央。

年幼的她不懂他的心高氣傲,在她無數次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玩時,他終於不耐,滿目冰霜:“公主若是無聊,差人去戲園請個戲子回來便是,我這簡陋之處怕是容不下公主這尊大佛。”

他是真的惱了,近日來他她越發放肆的舉動令他的日子更加難過,宮裏的人都說,他是傍上了公主這棵大樹,要做她的男妃,他是不屑於這些流言蜚語,知是世人嘴賤,卻無法克製自己心裏那愈加躁動的情緒,對她說了重話。

洛瞳怔住了,她是天之驕子,從來未被人這樣過分的對待過,她紅著眼睛跑了出去,此後一連三天都未來騷擾他,他本以為她已經放棄,慶幸自己的日子將再次恢複清淨,卻無法掩飾心裏的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