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沒想到陸銘琰會問我這樣一個問題。
這些年裏,我們兩個聊天的內容涉及到莫燁川的地方很少。陸銘琰不問,他知道莫燁川對我而言觸碰不如不碰。我也不說,我知道陸家跟莫家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剪不斷,理還亂。
哪怕在我跟莫燁川再度重逢之後,莫燁川也不太經常過問陸銘琰的事情,雖然他知道他心裏的那些謎團恐怕隻有這位曾經的陸家大哥才能解開。但是,他一直介懷著我們兩個曾經有過的那層關係——我曾經且現在,還是陸銘琰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這幾年我跟陸銘琰沒再見過麵,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對當初權宜之計扯的那個紅本本有任何更改。
對我而言倒是沒所謂,對陸銘琰來說……他也一直說沒所謂。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電話那頭,陸銘琰的聲音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這讓我感覺不是一種質詢,而是正常的抒發和交流。
所以,我想了想,開口回道:“不是難回答,是沒想好應該怎麼說。”
“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講話,如果……你不困的話。”
這就是陸銘琰說話的一貫方式,溫和到讓人想哭。他從來都是那麼體貼,從來都是那麼善解人意。他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完美的代名詞。
既然如此,那我就沒有過多糾結,思緒到哪兒就說到哪兒。
“剛開始見他的時候,覺得他變了。很冷酷,很現實,很不近人情。跟我印象裏那個少年判若兩人,但我知道,這對他而言才是一條正確的成長軌跡。我唯獨覺得不好的地方,是發現他好像變得花心而濫情,這是我沒辦法接受的。”
“嗯。”陸銘琰淺淺的應了一聲,“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互相表明了心意。我看到了他的本心,知道他褪去虛偽假象之後,還能跟我記憶中的少年重合。說實話,我是挺開心的。我甚至想過,如果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那我是不是可以抓住他,重新開始一種失而複得的人生。”
話說到這裏,我頓了頓,接著說道:“再後來,過了最初的那種欣喜,我又開始了隱隱約約的恐慌。我覺得我愈發不淡然了,一點都不像最開始的那種理性和灑脫。我覺得我想要的東西太多,同時顧慮的東西也太多。”
“我不知道我到底應該怎麼樣,每當我不堅定的時候,他會傳達給我一種讓我瞬間堅定的情緒。但是每當我很堅定的時候,卻總會莫名有些事情發生,讓我重新動搖……”
我細細碎碎的說著,知道自己的表述很雜亂,甚至毫無邏輯,驢唇不對馬嘴,但我確定,我想表達的那些東西,電話那頭的陸銘琰一定可以明白。
這是我跟莫燁川重逢之後,第一次能將自己的心事坦露的如此暢快淋漓。我把積壓在心裏的所有情緒,打了個包一股腦地傾訴了出來。哪怕是對我最好的朋友葉小昭,我也沒有如此坦誠過。
陸銘琰不僅知道我跟莫燁川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還具備常人沒有的洞察力——我沒有隱瞞他的必要。
而且,我也急需從他那裏聽到一些有用的建議,來拯救已經繞成一團亂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