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俠沒有看到四喜在告訴她秘密時候一張慘白的臉,更沒有注意到四喜在說這些時候的恐慌,她隻是第一次感覺道,當她要離開的時候,四喜似乎有了某種不舍和依戀。她淺錢地安慰了幾句,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可片刻之後她又回來,看到四喜仍舊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處。
“過兩天可能有雨,記得把房頂修修。”黑衣女俠輕輕地叮囑。四喜幾乎頭也不抬不假思索道,“我的房子剛修完。”
“你的房子是剛修完,可再檢修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堂屋的屋頂。”女俠莞爾一笑匆匆離開,四喜忽地清醒了神智,他跑到了堂屋朝房頂一看,那裏果然有一個大洞,透過那裏可以看到金燦燦的太陽還有湛藍的天空。
四喜哇地一聲大哭道,“每次就不能不破壞我的東西嗎?上次修窗子的銀子也不給,這次又把我的房頂弄壞了!”可惜。四喜並沒有等到黑衣女俠的回應,隻能自己呆呆地望著那個窟窿。
黑衣女俠果然是神機妙算,一連晴朗了多日的天氣忽然被陰雲籠罩了起來。或許是夏季將了,這樣的雨水並沒有多少暖意,四喜很是懊惱沒有聽女俠的諄諄告誡,更痛恨自己沒有及時將屋頂修好,現在的他隻得忙不停地在堂屋的地上擺滿盆盆罐罐,還要在心裏祈禱,這樣的雨盡快停才好。
建康郊外有一處雜草叢生的荒宅,破敗的殘垣,斷落的屋脊,殘破的窗欞,還有滿院橫生的雜草,一切都在宣示著這裏久無人居的落寞。缺少了人氣的宅院此刻多了一份詭秘的森嚴,就算是在白天,就算是在夏季,可這裏仍有盡頭骨髓的清涼。如果換作是晚上,估計一般人真不敢踏進這個宅子半步。
院落的一角兒,有一處已被荒草掩蓋的枯井,要不是特意尋找,真的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一個地方。然而就在這口極其不顯眼兒的井裏,隱藏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埋葬了一個有著理想的後生,而那個後生的爹娘卻還不知道他們兒子的死訊。
井中的後生已經成了枯骨,他腦門兒上那塊兒被他爹娘引以為傲的紅色印記已經隨著那腐敗的肉體一同褪去,沒有人再能看出他昔日的容顏。
這樣的雨天,這樣的夜晚,沈淩風派人來到了這裏,悄無聲息地從井裏將那具枯骨撈起,又小心地裝殮了棺材,趁著雨夜的掩映埋葬在了墳場的一角兒。或許,他的墳前很少會有人來祭掃,或許,他的父母終身都不會知道這座股份埋葬的是他們最疼愛的兒子,可他終歸是入土為安,他的父母或許可以免受不必要的困擾。
但願這個世界還能有來世,但願來世的他不再遭人利用遭人毒手,但願……也隻能是但願了。
或許是蒼天有眼,本來還是朦朧細雨的天氣在棺材入土之後變成了瓢潑大雨,將一行人的痕跡洗刷得幹幹淨淨。
沈淩風站在自己書房得窗前,屋子裏並沒有燃燈,黑漆漆的一片,籠罩了一切行跡,外麵的雨在敲打著窗欞同時也在敲打著他的心。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才害的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淒然隕落。想想那對年老的夫婦,沈淩風心裏更有某些愧然。
秦瞻和淩霜冒雨來到了書房的門前,秦瞻將身上的蓑衣解下,輕輕扣了扣房門,喚了一聲“穀主。”屋子裏麵依舊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亮,可不論是秦瞻還是淩霜都知道,沈淩風就在裏麵。
“穀主!”這回換作淩霜叫了一聲,沈淩風嗓子裏發出了低沉的回應,秦瞻和淩霜一同走了進去。房間裏漆黑一片,不論是秦瞻還是淩霜都沒有去主動點燃燈盞。
“穀主,事情都已經辦妥當!”淩霜拱手道。很多時候,這個女人做了比男人都做不得的事情,沈淩風也越發覺得,她是繼秦瞻之後自己又離不開的一個人。
沈淩風輕輕呼了一口氣,內心喃喃道,“難道真的是老了嗎?牽絆的事情花費的情感越來越多。”
“明日一早給兩位老人準備上路的銀子,叫他們回到自己的老家,不要再出來亂找。我們這裏並不是安全之所,他們待在這裏隻會徒增危險。”沈淩風吩咐著,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低沉的話語足以說明了一切,淩霜順從地點了點頭。
“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是不是該有所行動了?”秦瞻望著沈淩風的方向問道。良久,沈淩風道,“告訴黎陸,叫他去通知代王,我們可以行動了。”沈淩風悠長的歎息在黑暗中遊蕩,多少年來,這個意氣風發的穀主很少有這樣惆悵的情懷!
或許,任誰都知道,這次行動不僅僅是一次試探,這是捅開馬蜂窩的開始,也是宣戰的前奏,一旦決定將沒有後路可退。可自古英雄行俠肝義膽之舉,縱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