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糊塗地老臉兒看著我嘿嘿一笑,說道:“這麼想知道,你自個兒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不說話兒,默默地低下了頭兒。我又何曾不想見他?我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若華能夠回來,可是如今這般的境況卻又不允許我任意妄為,他既然那日叫我離開,除了老糊塗說的那個原因之外,恐怕也是想要一個人靜靜地作畫吧。
我與老糊塗直喝道了月上梢頭了這才散去,我看他紅著臉兒醉醺醺的模樣,走起路來也是踉踉蹌蹌的不穩當。一旁的禰生看著,擔憂地看著我說道:“師傅,你確定當真不用扶老糊塗回去麼?”
我嗬嗬一笑,頭也覺著暈乎乎的,笑著說道:“放心吧,你別看他這副模樣,其實心裏邊兒跟明鏡兒似的呢,不必操心。”
我們這邊正說著,那邊老糊塗就像應景一般,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隨後他又跌跌撞撞地甚是艱難地笑了起來,嘴裏還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轉過身兒來,拉著禰生進了屋裏,對他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快早些休息吧。”
“哦。”禰生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兒,便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到了下半夜,我聽到禰生那處傳來熟睡的打鼾聲,便從床上起來,我一直未曾睡著。
我走出了時琨府,往不遠處的小綠洲那間小木屋走去。雖然嘴上說著不再去叨擾他,但是我的心裏仍是忍不住地想要去見見他,這樣的思念是如此的濃厚,以至於我一宿都沒有合過眼兒。我的內心深處一直在叫囂著:去見他!快去見見他!
我熟門熟路地來到許安的臥房,這裏的擺設還是和我離開時的一模一樣,井井有條的,許安是個愛幹淨的人,這一點倒是和若華一模一樣的。
許安的臥房裏擺放得最多的便是與畫畫有關的工具,什麼宣紙啊畫筆啊畫冊書籍啊,都堆成了小小的一堆。他這些年也畫了不少的作品,進步也是極神速的。我略微瞄了一眼兒他放在書桌上的畫作作品,全是些畫風景的,大多數是這小綠洲所見的風景,也有一些是別處的風景,我卻不大能認得出來,許是先前許安去過的地方吧。
突然,我注意到書架上有一大卷兒卷起來塵封好的像是畫卷一樣的東西,我帶著好奇心慢慢走了過去,將那畫卷輕輕給展開來,發現這卷著的竟是一幅一幅的畫作。
讓我由驚訝又驚喜的是,那每一幅畫上畫的竟然全都是我,有開心大笑的,有安安穩穩睡覺的,也有調皮搗蛋捉弄許安的等等,最後一張竟然是我們第一天到這小木屋時的那個早晨,我想給他們燒早飯而弄得一臉灰的滑稽模樣,可就算我那麼不好看的樣子,我在許安的畫裏還是看到美與愛。
因為,他就是若華啊。
我的心裏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我。一股甜蜜的暖流緩緩地滑過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我的眼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陣濕意。我知道,若華一直是一個不善言辭,不懂表達的人,即使當初我與子川在一起時,他也是隻默默地守護在我的身邊,一直在以他的方式愛護著我。隻是,那時的我太過任性,竟然強強把姻緣線牽到子川那處,使得我們錯過了一世姻緣,也傷害了子川和自己。
許是天地輪回,有所報應吧,待我緩過來明白自己的真心,想要好好接受若華,想要好好地與他生活在一起時,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即使到最後的一刻,若華也不忍看到我傷心,編了謊言騙我,瞞過了他終究要曆劫失敗的事兒。
那麼這一次,我不會再辜負他了,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他。
我輕輕地走到若華的床邊兒,他已經睡熟了。這麼些日子不見,他給我的感覺好似更加沉著穩重了。我伸出手兒來,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龐,那種溫熱的感覺是如此真實,我的心裏也跟著溫暖起來。
可是,突然下一秒,若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我也早就有所預料防範,就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我隱身,退到了一邊兒去,還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我反應得夠快,沒讓許安他發現了我。
於是,我又轉過頭兒去看著他。隻見他忽的坐起了身,表情呆呆愣愣的,好像也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醒起來一般。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地臉龐,就是我方才碰觸他的那半邊兒臉,眼神諱莫如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