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滿門忠烈(1 / 2)

似是枯枝上的黃葉,不堪秋意的肆意把玩,於是借著鼓蕩著的瑟瑟秋風,打著旋兒淒婉零落。安寧城裏名譽大漢九州的相馬名家馮子良,在這個蕭瑟的秋朝,強撐著病體,從高聳的安寧城頭上憤然一躍而下。

鄧踽踽大驚失色,臉色蒼白的他趕忙飛身援救,可卻終究是晚了半步。鄧踽踽麵無血色,他渾身戰栗著,雙手緊握成拳,撐在了安寧厚重的城頭上。這位浮雲軍新晉的大將軍低頭下望,卻看到了馮老蒼老渾濁的雙眸裏熊熊燃燒著狂熱的烈火。鄧踽踽看到墜落而下馮子良笑了,他懂得那份笑,當是見大漢山河壯美的欣慰,是慷慨赴國難的灑脫。刹那間,鄧踽踽的雙眼裏噙滿了淚水,他的雙唇止不住的顫抖,看口型是在重複念叨著“馮父”,可卻不知何故,終究是歸於無聲。

馮子良化身成葉,從大漢的城牆上落下,淹沒在居心叵測的浮雲之中。蒼老的身軀跌落在地上,給滿目瘡痍的安寧城染上了滾燙而又灼熱的殷紅血色。

“咦,這不是從皇城裏歸來的老馮頭嗎,怎麼從城頭上掉下來了?”

“先前我可見道浮雲的鄧將軍與他一同登上了城樓,難道是鄧將軍下的毒手?”

“休要胡,你懂什麼。內子的姨母曾在馮老的府上當差多年,據他浮雲軍這位鄧大將軍家境貧寒,孤苦伶仃的,是馮老見其可憐就命人將其領回了馮府,將他撫養成人。據聽,鄧將軍和馮府的公子一同長大,馮老也將其視為己出。兩人情同父子,怎麼可能是鄧大將軍下的毒手。”

“情同父子?馮大公子?莫非你不知道馮家早已家破人亡,究其緣由,都是浮雲軍這位鄧大將軍害的。”

“嗯?家破人亡?馮家人向來忠厚,對鄰裏也沒少幫襯,是一家子好人,怎麼會家破人亡呢,你快來聽聽。”

“唉,起來還不是浮雲軍鬧的。自打一兩糧事件爆發以後,安平州內一夜之間多出了無數的浮雲教眾。自打安鹿軍潰敗以後,安寧城裏也少了許多的安寧。話在浮雲教眾的策應之下,浮雲大軍不費吹灰之力,一舉攻下了安寧城。帶兵攻城大將軍正是這位鄧踽踽,可是誰能想到。鄧踽踽的大軍沒有遭受到安鹿軍的抵抗,反倒是進了城之後吃了個大虧。原來馮家少爺和少奶奶伉儷情深,糾結了不少熱血青壯,就在這安康城裏打了浮雲軍一營的伏擊。可是奈何浮雲軍人多勢眾,馮家兩口子力有不逮,所率青壯共計三百餘人統統遭受了屠殺。鄧踽踽獲悉此事之後,痛心不已。當即負荊請罪,親自跪在馮家門前。可是馮老非但沒有領這個浮雲大將軍的情麵,反倒是將其痛斥一番。馮老,馮家是大漢的馮家,馮府容得下大漢的狗,卻容不得亂臣賊子,容不得他浮雲軍的大將軍。隨後不久,馮老變賣家產,大張旗鼓的招募鄉勇,要組建隊伍把浮雲亂賊驅趕出城外。可是浮雲軍勢大,哪裏有人敢在這個風口浪尖兒上觸浮雲的黴頭。這下子可惹惱了浮雲軍的人,他們本就是各地唯恐下不亂的地痞流氓,

根兒裏就凶頑,於是整日糾結在馮府打砸搶燒。若不是鄧踽踽多次出麵維護,恐怕馮府早就被那群賊人給燒了。”

“這馮老頭莫不是燒壞了腦袋,聽你這麼這鄧大將軍等同於他的養子,而且為人倒是情深義重。如今浮雲勢大,有這麼一個大將軍做兒子正好是大樹下麵好乘涼。他怎麼非要擰著幹,鬧出了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馮子良墜落在地,安寧城的鄉民們圍成一團議論紛紛。正當眾人紛紛感歎馮子良不識時務之時,忽然一聲稚嫩的童音響起:“閉嘴,你們這群醃人有什麼資格對我爺爺妄加非議。哼,爺爺不是他,而是有心中有所堅守。爺爺過,我們骨子裏流的是大漢的血,貧賤也好,富貴也罷,做人永遠都不能忘本。越是在危難之際,越是不能屈服,越是不能忘記自己是個漢人。”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走來一大一兩個青年。男孩端坐在雪白的照夜玉獅子上,他雙眼通紅,臉上卻露出了絲絲的執拗,他強忍著眼中的淚珠,執拗的撅起了嘴巴,衝著議論紛紛的眾人出聲怒喝道。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馮子良的親孫,如今馮家存世的唯一血脈,馮異。眾人顯然是認出了馮異來,他們低下頭來交頭接耳,眼神不住地在馮異身上遊離,暗暗地為馮異讓出一條路來。

原來葛雲牽著照夜玉獅子,慢慢悠悠朝著安寧城晃蕩而來。可誰知坐在馬上的馮異忽然心生警兆,他坐立不安,局促的揉搓著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焦急。葛雲見到了馮異的異常,心思微動。他在就聽聞血親之間在生死存亡之際往往會有所感應,他眉頭微皺暗道不好。於是乎連忙翻身上來,駕著照夜玉獅子急速朝著安寧城趕來。誰知方才望見城樓,坐在馬背上的二人就看到了馮子良從城頭上縱身躍下的一幕。感受到了身前馮異止不住的顫抖,葛雲當即猜出了縱身而下的老者大概就是馮異的爺爺了。馮異渾身戰栗,他怒目圓睜,氣急之下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於是葛雲翻身下馬,準備安撫馮異。可是誰知少年將手一拜,很快就穩住了氣息,對著葛雲道:“無妨,爺爺赴國難,為漢亡,死得其所。”葛雲沉吟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他輕歎一聲,就牽著照夜玉獅子緩緩地走到了安寧城的城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