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父無母,隻能早熟的冉娜,總是盡心照顧著奶奶,盡管眼睛看不到,什麼委屈,各種磨難,都生生吞下肚,表麵上卻還要佯裝堅強,不讓奶奶擔心。
奶奶心裏當然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到草原上有個小夥子能朝著冉娜走來,可以好好疼愛她,隻可惜,鬆赤是個類羅刹。
冉娜的表妹當年就因為是個類羅刹而惹禍上身,冉娜的舅父母出逃到北河後,再無消息。
萬一,冉娜要是對這小子動了真心,日後必不得平安。
冉娜和小黑佇足在離帳子不是太遠的羊圈,“看著”鬆赤修繕圍籬。
鬆赤搖了搖鬆動的木樁,「確實該換新的了,這附近有片樹林,應該有可用的木材。」
他跟奶奶借了斧頭,還有繩子,再牽了冉娜家那匹老黃馬,正準備出發。
「奶奶,我跟他一起去吧!樹林裏有不少野獸,你知道,我從不會被野獸攻擊,他現在傷還沒全好,我不放心。」
冉娜柔聲央求著奶奶。
「阿娜,他是羅刹,如果連幾隻野獸都無法對付,那他連我們這些普通的牧民都不如。」奶奶的語氣非常冷淡,心中八百個不願意阿娜讓這小子給拐了。
「奶奶,剛好我也想去采些個藥草,你就讓我去吧!如果他要使壞的話,您知道我用毒的技巧。」平日溫柔的冉娜,說出這等話,都是為了讓奶奶安心,但另方麵這也是事實。
奶奶知道自己已經改變不了冉娜的命運,終於擺擺手,「去吧。」奶奶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自語,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這日草原上晴空萬裏,微風徐徐,金色的陽光明亮卻不熾熱,青草香撲麵而來。冉娜和鬆赤牽著老黃馬,朝林子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天空很藍吧?是不是像我領口的布料那種藍?」冉娜問。
「不,是像你耳環上的綠鬆石那種藍,帶著點黃綠色。」鬆赤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我小時候是看得到的,雖然現在我心裏的影像漸漸模糊了,但顏色我卻記得非常清楚。紫色的斷腸草常開在黃花的旁邊,那是我見過最美的配色,奶奶幫我在帽子上串過這兩色的珠子。山丹則像燎原的大火,讓風推著染紅了整片草原...」
「雖然我再也看不見這些顏色了,我還是很開心曾經看見過他們,知道他們存在過。」
鬆赤聽著冉娜溫柔的對自己傾訴,他多麼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是這樣過,沒有什麼冰冷的羅刹廟大殿,去他的黑霧練習,如果能一直這樣看著她,聽著她,該有多麼好。
「你的眼睛是什麼時候看不見的?」
「我表妹和舅父母離開的那天,我一路跟著他們,因為舍不得我的小表妹。」
「後來...後來,有個極美的白衣女子跟在他們身後,提著一根棍子,我看到了她,她也見到了我,轉臉間,我幾乎以為她發著光,他的麵容是那樣雪白。」冉娜的臉上蒙上了一絲的恐懼。
「那白衣女子朝我走來,臉上表情像是草原最冷的冬天,她對我說,「你就是他表姐?算你倒黴。」最後,我隻記得她白色的袖子一揮,然後我就忽然看不見了。」
鬆赤回頭看著冉娜,很是心疼,想不出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女人,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轉眼間,鬆赤又想,也是我從未和其他女子來往過,那天那個紅衣瘋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許這世上許多女子都同她一般可怕。
「我在路上就這麼呆著,哭累了就睡,醒了便在黑暗中走著,跌倒又爬起來,爬起來又摔,兩三天後鄰居的大叔碰巧路過,把我給帶了回家。」冉娜方才臉上那一點恐懼,此刻又歸於平靜。
「獨自流浪的那幾天,我聽見了野獸的聲音,他們在我身邊嗚咽,低吼,但從沒有任何一隻向我撲來,我也不懂,後來想想,也許我太瘦了不值得吃。」冉娜說著自己笑了。
「你怕嗎?」鬆赤問。
「當然怕。我不是怕黑,我怕,再見不著我的表妹了,不知怎麼的,我特別喜愛我那小表妹。」
「當時她雖然還是嬰孩,生氣的時候是會把我身邊一兩顆小石頭燒紅,冒著煙。隻要看到我,她就是笑。」冉娜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臉上透著紅暈。
「阿娜,讓我保護你,讓我做你的眼睛。」鬆赤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冒出了這一句。
「我和奶奶都可以照料自己,我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冉娜的臉紅了。
「對不起,我不是看低你們,我是,我..。」鬆赤詞窮。
「樹林到了,我們趁早砍了樹,也許天黑前能趕回去。」冉娜想結束剛剛的尷尬,轉移了鬆赤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