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結局)永世莫離(3 / 3)

“弁國大軍已經攻破蕪城,皇上如今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收拾這一盤殘局。皇上雖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他對老奴還是極好的,今日他早早地便命人派了一輛馬車要送老奴離開,公主,老奴今日所來還是想要勸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蘇碧站立在庭院中,滿目懇切地說著。

“嬤嬤,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蘇亦嵐眸中蘊著複雜的神色,若是弁國大軍來了,那他呢,他也來了嗎?

蘇碧看穿了蘇亦嵐的心思,柳眉微微擰著,沉思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道,“公主,有一件事情,老奴一直瞞著你不敢說,今日不管怎樣,老奴都要告訴你。因為隻有這樣,公主才會放下心隨著老奴一同離去。”

蘇亦嵐直直地望著她,聽著她如此沉重的口氣,心莫名比平日裏跳得快了許多,隱隱總覺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卻還是強忍著所有的疑惑低聲道,“什麼事?”

“公主,老奴對不起你。”蘇碧深感不安,索性跪在地上叩了叩首,以額觸地之後才道,“這件事老奴早該告訴你,隻是卻一直都沒尋到機會。若不是局勢所逼,老奴真想就這樣永遠不告訴你。”

“嬤嬤,到底什麼事情,你隻管說。”蘇亦嵐神色凝重,語氣也比方才重了些。不好的預感越發重了,難道他,不,她絕不相信他會那樣,他說過的絕不會先放開自己的手,可為什麼眼眶卻有些酸澀。

“公主是個聰明人,相信已經猜到老奴要說什麼。”蘇碧凝眉緊蹙,沉聲道,“其實公主臨盆的那一日,老奴前來本就是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公主,孰料碰上公主誕下墨兒,瞧著公主那樣開心的樣子,老奴不忍破壞公主的興致。”

“不要再繞彎子了,有什麼話直言。”蘇亦嵐已是心若刀割,卻還是假裝無礙。

蘇碧凝視她一會兒之後才道,“就在公主臨盆那一夜,卞國皇帝欒承昱因久病不治而駕崩。”話音落,眼瞅著蘇亦嵐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蘇碧亦是傷感地走上前想要安慰她,不聊卻被她推開,隻得木然望著她。

“嬤嬤的好意,亦嵐心領了。可是嬤嬤的話,亦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不會死,絕不會。”雖是說的那樣堅定,可不爭氣的淚水卻如瓢潑大雨傾灑而下。說罷疾步朝那個破廟出跑去,沿路之上偶有斜曳而出的枝椏劃破了手臂,她亦是沒有知覺。

他是九五之尊,怎麼可能就這樣離世。即便他真的去了,那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消息。定是嬤嬤想要哄騙自己隨她一同離去才心口胡謅的話語,不斷的安慰著。可是她卻分明記起那一夜蘇碧嬤嬤趕來時的模樣,似乎神情凝重,話到嘴邊留一半。即便是在自己生下墨兒之後,她來看過自己幾次,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

思及此,蘇亦嵐的腳步不由得放慢了許多,步子也漸漸變得沉重了。若他去了,為甚她卻沒有一絲感覺。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去了嗎?蘇亦嵐一遍遍低聲說著,卻是怎麼都不肯相信,然而淚水卻是怎麼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了周身。

曾經那荒蕪的雜草已經成了一簇簇綠蔭地,破廟之上已經被自己畫上了許多圖案,裏頭也被自己擦拭一淨。兩旁的桃花已經綻放了許多,如火如荼的開著,粉的似霞,霎是好看。可此刻她卻沒有興致觀賞,看著那隨風飄落在地的花瓣,蘇亦嵐已經泣不成聲。

身子霎時綿軟跌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麵,任由淚水滴落在地。所有的思念頃刻間都化成了一抔黃土,成了滴滴難以言說的淚水。經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多少個夜裏,她將墨兒摟在懷中,都不斷地跟他說話,說著有關欒承昱的一切,說著有朝一日他一定會來找自己母子兩。

如今嬤嬤的一句話,就將自己所有的念想都生生的打破,絲毫不留情麵。她想要的不過是尋常人家,泊煙渚上,陌上人家的生活,可在知道他的抱負後,她放下了那些。唯一的便是他好生活著,可為什麼上天卻連那樣一個機會都不願留給自己。

曾經的安慰,曾經的自欺欺人,瞬時間崩潰,蘇亦嵐神色早已黯然,抿緊唇畔想要勸慰自己,那揪心的痛卻怎麼都難以撫平。雙手緊緊抓著地麵,一股難言的心痛,好似被尖刀狠狠刺著,鮮血直流。

他曾是那樣的卓爾不凡,此刻卻離自己那樣遙遠。她不由得埋頭低低喚著他的名字,然無論自己如何喚著,都沒有人回答自己。心腸俱斷,聲聲哽咽,難訴心底無限事。

她還有那樣多的話沒有對他說,還有那麼多想做的事沒有與他一起做,他怎麼能就這樣先行離開了呢?他不要自己,難道也不要墨兒嗎?墨兒可是他唯一的骨肉,他就這樣狠心嗎?

“欒承昱,你說過要對我好,要對墨兒好,如今卻拋下我們無情地走了,你騙我,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蘇亦嵐狠狠地咬著牙,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那幾句話。

四周極是安靜,偶有風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湛藍如洗的天際,幾朵潔白的雲朵有些慵懶地飄逸著,仿佛與世無爭。那高聳的樹木之上,黃鶯嚶嚶鳴叫著,打破了澄淨。

“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這次也不例外。”一個清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亦嵐有些怔然的站起身子扭頭看去,待看到那人的模樣便是欒承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欒承昱身著一襲月白色開襟長袍,腰際別著那一枚飛龍在天玉佩,麵上爽朗一笑,大步朝蘇亦嵐走去,就在距她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直直地凝視著她。

如同夢境一般,蘇亦嵐有些發顫地伸出手觸著他的臉頰,待感覺到那是有溫度的,喜極而泣道,“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說你死了?為什麼你一直都不來找我?”

欒承昱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貼著那柔軟的秀發,嗅著那淡淡的發香,修長的手指穿過烏黑的發絲,微笑說道,“為了我,你放下了前朝恩怨。為了我,你受了那樣多的委屈,而我卻還有些埋怨你。為了我,你做了許多犧牲。身為男人,更該拿得起放的下。你我之間總是錯過,我不願再過那樣的生活。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將江山讓給八弟。”

蘇亦嵐迎著他那灼灼的目光,含淚說道,“為什麼?”

“母後早些時候便屬意授位於八弟,隻不過是我奪過皇位而已。如今弁國已經安穩,沒有什麼再值得我留戀,我也該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欒承昱唇角微微一勾,捧著她的臉烙上綿長的一吻,輕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既然我對你許下了那樣的誓言,便絕不可能輕易放手。”

蘇亦嵐緊緊靠在他懷中,嗅著那淡淡的龍涎香,麵上露出粲然若春花一般的笑容,又若空股幽蘭。自己所有的選擇都是正確的,她絕不後悔放棄了那些愁怨。許久才抽開身子,上下打量著欒承昱,仍舊是麵冠如玉,眉若刀裁,瞬間視線停留在那飛龍玉佩之上,伸手取下。

欒承昱想起了七年前的種種,淡淡笑道,“那一塊飛鳳在天玉佩,我已經七年再沒有見過了。”語罷便瞅見蘇亦嵐從香囊中取出那塊白脂玉佩,熒熒透著光澤,激動地將兩塊玉佩都放在手心,幽聲道,“是它們讓我們走到了一起,今日它們也走到了一起。”

蘇亦嵐頜首點頭微笑,驀地瞥見欒承昱腕際那淡淡的傷痕,有些歉意道,“那時都是我不好,竟然對你做出那樣無禮的事情。”

欒承昱視線也凝聚在上頭,淺淺一笑道,“隻有它才讓我覺著,一切都是真實的。”

蘇亦嵐羽扇般的長睫眨巴著,忽地直勾勾盯著欒承昱道,“七年前你有膽量掀開我的麵紗,卻為什麼不敢問我的名字?你可知我一直在等。”

“是嗎?”欒承昱點點頭笑道,“如今為時未晚,那我倒要問一句,姑娘叫什麼名字?”

蘇亦嵐本想立馬回答,忽地思忖一會,隔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叫淩雨萱,那公子呢?”

欒承昱低眸看著蘇亦嵐發髻間別著那一支白玉嵌珠翠花簪,愈發襯得麵容清麗若水,而她那一襲粉藍色的長裙隨風卷起,若一隻蛺蝶翩躚而舞,甚是美麗,忍不住朝她那紅潤的唇畔吻去,有些溫柔,有些霸道,有些意猶未盡地吻著她,和她不斷糾纏著,好似要將所有的思念都發泄而盡,許久放開她湊在她耳畔輕輕一語道,“莫離,永世莫離。”

不知何時起,那一輪斜陽漸漸西沉。地麵之上那兩道身影被拉得極長,翻飛的衣袂飄飄甚是好看。倏地,一陣宛轉縹緲的歌聲遠遠傳來,若芙蓉泣露,似山澗溪流。

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欲見回腸,斷盡金爐小篆香。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