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需幾日光景,但竺衣再沒能跟左柸說上一句話。她明顯的感受到左柸在盡心冷落自己。
鬱鬱寡歡時,文希偏又扔給她一則驚人消息:初臨負傷,已回瑾園。
將至千城主街,她跳下馬車便往瑾園衝,左柸未理會她,徑直回了遙案莊。
彼時初臨背上一條又長又深的刀口,痛苦難耐地趴在床上低聲呻吟,仇水正在用竺衣育的幾隻藥蠱為他處理傷口。
竺衣被皮肉翻卷的景象嚇住,想象初臨經受的痛楚,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初臨有氣無力地向她問好,她接過仇水手中的蠱走過去邊哭邊埋怨:“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才把自己弄成這鬼樣子……”
初臨費力地笑了兩聲,“好竹子,好妹妹,你先別說風涼話,快給哥哥封一封傷口罷!同樣都是蠱,你仇大哥用了幾天死活封不了這口子,可疼死我了。”他喘了半天氣,“他又下手狠,給我越治越疼。”說罷又是齜牙咧嘴。
竺衣依言收了聲,哭得抽抽搭搭,拿著蠱小心翼翼去封傷口。因抽泣止不住,手也跟著抖,結果碰到傷口的力道輕重控製不了,初臨痛得直翻白眼。待傷口初愈後,床上的人哼哼著要文希幫他包紮。
竺衣看不下去,出了門,仇水跟著她。
屋裏的初臨低聲抱怨,“跟我最親的兩個人,一個下手重,一個沒輕沒重,真疼人!還是得心細手軟的文希來。”
文希專心做事,懶得理他。
晚些時候,竺衣死纏爛打,追問初臨打著回家的幌子去了哪裏,他嬉笑著糊弄,怎麼也不肯說。
三日後,瑾園來了一批人。
不是慕沉昜的人,而是一批亡命之徒。
那天晚上,竺衣被仇水死死護在房裏,他替她捂著耳朵,使得她聽著外麵的廝殺,並不真切。
當一切風平浪靜歸於往常,她踏出房門,看到滿地躺屍,嚇得兩腿發軟。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遙案莊是有“高手”護衛的,而“高手”就有不少躺在屍堆裏。幸而,死的人更多的是夜襲的殺手。
胥桉郢帶著眾人站在小苑門口,身上染了血。他疾步走來,瞧著竺衣身上幹幹淨淨,才垂下了肩,道:“莊主吩咐無論怎樣,務必保你安全,還好我們趕來的及時,你們都沒事。”
竺衣一時不能消化,尚在哆嗦,胥桉郢歎了口氣,命人迅速清理園中屍體。
當夜的瑾園燈火通明,幾百人守在各個角落。
胥桉郢看著趴在床上的初臨,說這些人算是跟他結下了梁子。仇水睨了眼初臨,初臨被他審視得有些心虛,他說:“我救人的時候不小心傷了他們的人而已。”
仇水臉色極差,怒視初臨,聲音都大了不少,“因為你,這麼多人喪了命,你就老實說,是不是殺了人?”
初臨悶不做聲點了點頭。
竺衣難以置信地問他為何殺人,初臨說:“我要救她,他們一直陰魂不散,我不可能放手不管。”
仇水氣得半天沒說話。胥桉郢道:“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先安心歇息,我回去複命,莊主會想法顧你們周全。”話落,人就要走,卻突然想起什麼,他轉過身來又對初臨認真說了句,“你離那位姑娘遠一點,莊主他什麼都知道。”
初臨悶悶趴在床上,沒有出聲。另外兩兄妹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端看著他。
次日天色微微啟明,竺衣醒了。左柸一早來了瑾園,已派人將院落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整理幹淨。
他沒說什麼緣由,就在瑾園小住下來。竺衣高興得很,因為瑾園那麼小,她住的房間離左柸的寢居很近。抬頭不見低頭見,可算是為她創造了極佳的條件。
左柸來瑾園的那些天,多半在房中看書,天氣實在熱了,便吩咐人在小湖上的雲亭擺上軟榻、書案,或看書寫字或假寐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