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瑾園刺殺、涼亭記憶(2 / 2)

每每這時,竺衣會找各種理由去小亭子,往亭中一坐,小竊喜地瞧著愛慕之人。

左柸不論看書還是寫字都很專心,乃至於竺衣何時去的,他通常不知。他做事最不喜歡被人打擾,然而竺衣安安靜靜,從不搗亂,天氣確實熱,瑾園隻這麼一片小湖,他也不好趕她走。

先前隻有胥桉郢、師喬兩個心腹伴在左柸左右,師喬雖然也不喜歡竺衣,但是沒有太過分的表現。直到路麥、歡七二人住進了瑾園,見竺衣厚顏纏著主子,免不了直白罵她,諸如“西離女”、“毒蠱手”、“沒臉沒皮”、“不識自己幾斤幾兩……”

彼時他們真心厭惡對方,竺衣於左柸麵前不好直接還口,暗自咬牙忍著。左柸注意到那兩人的言行,令其道歉,歡七別別扭扭敷衍了事,路麥難得違背主子意願,最後挨了體罰,也不向竺衣“低頭”。

左柸心裏過意不去。看著十五歲年紀的竺衣,發育不好,很小的模樣,他心裏多少憐憫她些。縱使她明白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以為那不過是小孩子盲目的衝動。

他代路麥致歉,竺衣羞地滿臉通紅,隻說“沒事,小時候聽得比這難聽多了。”笑得開朗且真心。此外他不再多說什麼,依舊很少與她交談,免得小姑娘的心更難收回去。

最熱的七月盛夏,每日固定時分,他會在軟榻上小憩,睡著的動作從一而終,翻身都很少。

那是竺衣最開心的時候,她可以坐在小石凳上,凝神去看睡著的人。坐得久了再小心翼翼站起身,吹著涼風,站在書案前看左柸寫的字。

他寫的內容於她而言晦澀難懂,她不知其意,就隻看那字。蒼勁有力,筆走龍蛇,字骨大氣。偶爾伸出細細的手指,在空中一筆一劃描摹著,認識的,不認識的。

越瞧越喜歡,春心蕩漾,傻子一樣。

亭下倚著柱子打盹的歡七瞧見,不屑地撇嘴,“字都不識幾個,傻女……”

一日,左柸又在休息,竺衣動動坐得僵痛的腰,悄悄走進書案。

書案上規整放著一遝宣紙,他隻寫了一張,上麵安安靜靜印著幾個字:

“溫言溫語溫耳盤,皎人皎月皎美齋”。

他的字跡她看過太多遍,遒勁而婉轉,大氣而秀麗。而宣紙上的那幾字卻有所不同,淡淡的娟秀清逸。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依稀記得遙案莊南端有一處未開放的區域,聽哪個小丫鬟說過有個皎月齋,正與左柸的溫煙居遙相呼應……

身後的男人輕輕起了身,看竺衣盯著書案出神,喚了聲“竺姑娘”,竺衣“啊”了一聲,趕緊起身移開了位置,放遠的思緒收了回來。

左柸瞧見她慌張的模樣,歉意地笑了笑,將兩張薄薄的宣紙收起,離開了雲亭。竺衣見狀也拾步離開。

亭下倚柱打盹的歡七醒了,趕緊跟上左柸,看到竺衣低著頭跟了來,一陣鄙夷,沒多想,上前一把推了她。

竺衣被推得趔趄了幾步才站穩。

她抬頭不解地看向推自己的人。一臉無名火的歡七指著她的鼻尖,怒罵道:“莊主都走了,還跟?要點臉皮吧你!狗皮膏藥西離女!”

竺衣感覺被他指著的鼻端好似隱隱作痛,解釋道:“我沒跟,我要回自己的寢居。”

歡七扯了把她搭在耳後的小辮子,“嗬,自己的寢居?這兒可都是我們莊主的房子,你個西離女有臉說自己的?”

竺衣平日裏的神氣都散盡了,側開身子朝自己的小院走。歡七看著她果然不是纏著自家主子,一時間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