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竺衣清早便到了遙案莊。她去溫煙居時,隻有左柸在。
左柸看了眼她當日的裝扮,帶著幾分大家閨秀的氣韻。隻是那雙轉來轉去的杏眼,總要好奇地看這兒瞟那兒,過於靈活,一副調皮的感覺。
小女子明知故問,問為何不見宋姐姐。左柸睨她一眼,看她慶幸的小表情明晃晃掛在臉上。
無心與她扯不相關的事,左柸告知她上月被淬毒冰箭傷到的腹部近日有些異常,雖在受傷第一時間竺衣已經為他祛毒,但仍有少量殘留在體內。先前尚覺無礙,最近不知何故開始隱隱作痛。痛意加重時,夜間無法安睡。
聽他講述了大致情況,竺衣命他躺下,再為他植了禁殤蠱清毒。禁殤蠱入體遊走吸食殘毒,不久,她放流引蠱將它引出。那禁殤蠱本為乳白色,食毒後再出來時已成了隻蔫蔫的小黑蟲。當時她手上唯剩這一隻禁殤蠱,又需要養它時日,待它排了毒方可再用,所以當下已不能為他清除更多餘毒,隻有為男人先封了傷口。
前一次為他封傷時,他正處於昏迷中,故不覺疼痛。然而此刻人是清醒的,那封傷時的刺痛便不由得令男人隱隱發顫。
待傷口初愈,痛楚慢慢消弭,左柸雙目微合,方覺舒適不少。他衣衫半解的半躺在軟榻上,胸腹隨著呼吸起伏,精瘦的小腹觸感極舒適。竺衣為他封好傷,聽他說症狀好了些,她也有了心要捉弄他一番。
彼時左柸拉攏衣衫打算起身,竺衣秀眉一揚,看了眼腳下的裙擺,故意一腳踩上去,大叫著撲向男人。左柸整理衣物的手本能地要去接她。眼看他的大手即將攔在二人之間,這小女子一握拳頭猛地將他的手擋開,成功地一頭紮進男人懷裏。
一聲歎氣,對方難得無奈,“竺姑娘,你這‘不小心’也太明顯了些,起來罷。”竺衣忍住笑,他能感覺到她的小臉努力繃住了,聽她道:“我突然特別暈,沒有力氣……”
左柸頭痛,他前麵說了那樣直白的話,這小姑娘怎麼就不見收心?
他抓她的肩將人扶起,竺衣趴得很近,麵色潮紅,對著他傻笑。門外路麥的聲音傳來,通報宋小姐來了。左柸應了聲,去推竺衣,竺衣沒動。
進門來瞧見此種情形的宋西原漏出一絲笑意,原本清冷的眉眼柔軟了幾分,“柸,我是不是壞了什麼好事?”
左柸不想用蠻力,遂對竺衣道:“玩鬧過,就老實收了。”
竺衣聳聳肩依言起了身。她特意去看宋西原,孰料人家不見一絲氣結,甚至禮貌地朝她點了頭。左柸整好衣物走到宋西原身邊,說竺衣方才是在為他植蠱清毒,宋西原笑得溫柔,“你不用解釋給我聽,我不會多想的。”
這氣度……
竺衣看二人相攜要出門去,她搗亂似的在後麵大聲問左柸:“亭嶼,我們方才算不算有了肌膚之親?”
門口的黑臉路麥驚得睜大了那雙銅鈴大眼,他直勾勾地去看主子,又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竺衣,目光在二人身上遊移。
宋西原站住了身也去看身旁的男人。左柸頓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竺衣這個人怎麼如此敢想敢做敢說……
“算不得,因為左某絲毫沒有輕薄竺姑娘的邪念。竺姑娘需記著,姑娘家清譽很重要,以後莫再如此玩鬧。你回去罷,今日多謝竺姑娘來助左某清毒。”
竺衣壓根沒在意左柸的逐客令。隻奇怪那宋西原為何一點不猜忌她與左柸的關係,反而鎮定得出奇。饒是她提到“肌膚之親”,人家也沒有過問的意思。於是她問宋西原:“宋姐姐日後嫁給亭嶼了,會要求亭嶼隻娶你一人嗎?”
聽她把話題拖到自己身上了,宋西原不由得頓了下。仔細回味竺衣的話,瑞鳳眸中閃現一絲疑惑,她看向左柸,道:“我尚不清楚是不是會嫁給柸,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隻要他娶我一人。”
左柸因她的話略感苦澀。當時他隻想與宋西原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以宋西原那時的狀態而言,確實無法明了地給他想要的答案。
竺衣顯然為對方的回答很不滿意,她搖搖頭,道:“不對,你這樣說不對。亭嶼這樣好的一個人,誰都想嫁給他,如果我現在是你,我肯定說我以後隻要亭嶼娶我一個。”
在她看來,這宋西原簡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既然喜歡亭嶼,為何抱持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
“宋姐姐,我很羨慕你,你能被亭嶼這麼在乎著。不過我先給你說好,我是鐵了心要給亭嶼做小。你以後也別嫌我煩,我盡量不打擾你。”
左柸看她自說自話,拉了宋西原就走,已經懶得再說什麼給她聽了。他終於知道了竺衣是多麼油鹽不進的一個人。
竺衣也知道自己執念太深,但沒人能教她脫身。
她看人家走開了,也不想跟路麥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便去找左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