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柸精神恢複後出門,隻見阿娘一人,心中一緊,問竺衣在何處。因擔憂而出神的阿娘聽他這樣問,也是一怔,“竹子不是在你房中嗎?”
男人臉色微變,隨即壓了下去,他上前安撫阿娘,命精神好些的人來照看她,取了隻煙花當空一放,他提了物畫前往古寨。
這時間,竺衣正躲閃竺騰的進攻。她雖不會武功,但身形靈活,一連躲開了好幾次。
竺騰從未關注過竺衣的成長,想不到她還有點防身的本事。怒意疊起,手中的劍揮舞地更不客氣。
再一次旋身躲過刺來的冷劍,竺衣涼涼開口,“雖然我也不想承認跟你有血緣關係,但我還是想問問寨主,弑殺親女的感受如何?”
聽到“親女”二字,竺騰如被刺激到,大喝一聲,“你個野種,算什麼親女?!”
心中不痛是假的,竺衣笑著咽下去,明朗道:“我說的是三月時您親手斷了小十三的命那事。”她將痛如數還給竺騰。
果然竺騰一個虛晃,拿劍的手都不怎麼穩了,“你個……混賬,老子今天不殺了你誓不為人!”
“前麵就說了讓你利索點,一連三次都殺不了我的話,您可就太廢了。”竺衣看竺騰不單單是被激怒,提及他的痛處,竟能讓他又蒼老了幾分。
仇水聽竺衣故意惹惱竺騰,心仿佛懸掛在嗓子眼,生怕一個不測,竺衣真的出了事……
這邊漸顯疲態的竺騰停了下來,他瞪著眼,陰惻惻地問竺衣:“你說我殺了你兩次,我怎麼沒印象是哪兩次?”
“哎呦,”竺衣眨了眨清澈的杏眼,“我出生你就扔了我,我死了一次;一年前我回來,你踹我、半夜將我扔出去,我死了第二次。如此你都不記得?”
“哼,我可沒工夫記起你這麼個東西,也懶得跟你翻舊賬。”
“我也不想與你翻舊賬,但是氣氣你我就很開心。”也不知道竺衣究竟有沒有一絲害怕,她的靈動與竺騰的倦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眼下,耍嘴皮子功夫挑竺騰的怒火,她是真的樂在其中。
“實話說,我小時候很羨慕別人,尤其是你的一堆子女。他們每個人都能叫你阿爹,做錯了事也不用擔心受罰。我卻不一樣。我清楚得記得三歲那年,就因為跑到你跟前叫了一聲阿爹,你一時半會兒沒想起我是誰,經其他婆姨提醒,反應過來後就一腳把我踹飛了。我人那麼小,為什麼記得那樣清楚?因為我飛了很高,還狠狠撞到樹上。落地半天喘不上來氣,迷迷糊糊聽到你們那堆大人小孩笑成一片。”竺衣一口氣說了很多,“明明阿娘在我學話時,一遍遍教我念‘阿爹’的,哪成想終於向你叫出了口,卻差點送了命。”
竺騰早記不起這八百年前的事。
“我叫你那堆子女‘阿哥’、‘阿姐’,他們讓我學狼狗叫逗他們開心,還跟我說野種就應該偷偷死掉。”
終究是說話分了心,竺衣一個閃躲不及,右臂被劃傷。她抽了口氣,接著絮叨:“同樣是你的女兒,小十三能獲得你全部的寵愛。你把她高高捧在手掌上,說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嗬嗬,我以前傻的時候,真的特別羨慕她,甚至可以說嫉妒。”
“不過後來就不會了,因為我發現你們所有人都比不上我阿娘和我哥哥。”
竺騰失了耐心,“你說這麼多是遺言?”
這話在竺衣聽來,簡直就是笑話,“不,我的遺言你不配聽。我說這麼多是覺得,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趁對方都有氣兒,再說兩句。另外我有種強烈的感覺,覺得要死的人,一定是你。”
耐心盡失的竺騰將劍一丟,對身邊的人道:“你們上,留她最後一口氣再交給我!”
一聽這話,竺衣也不笑了,她轉頭向仇水聳肩,“哥,我盡力了。這次可真的是要聽天由命了……”
竺衣與竺騰周旋了這麼久,育蠱液總算起了些作用,仇水慢慢站起來,“莫慌,我但凡有一點精神,都不會讓你出事。”竺衣走過去扶他,“我還能抗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