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醇濃,把她染得亦有些醉。因唇齒的觸碰繾綣著奪去了她的呼吸,她嚶嚀一聲,方覺癡迷。左柸何時褪去衣物,她不知。紅帳已被放下,當帳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呼,龍鳳花燭映著大紅喜字撲朔著迷離之意。
便是這一夜起始,竺衣才知若所給予之人是心上人,那便是極享樂……
自此,竺衣成了左柸之妻,路麥等人見她皆改口,喚一聲“左夫人”。
左邀命人將竺衣生母和初臨的骨灰厚葬在左家墳園,竺衣感動不已,那一口一個“父親”喊得左父極受用。
且說二人大婚後,狐牙鏡主在莊裏小住兩日便走了,而那胥杉生平第一次出山,對所見所聞興趣濃厚,便央求著長輩同意她在外玩一段時日。
如願留下來後,她日日不得閑,總要各處跑,尤其愛去城裏瞧熱鬧,初時尚好,沒多久便開始闖禍了。
她能行俠仗義,替人叫屈,更能走哪打哪,所過之處雞飛蛋打。
左柸為她收拾爛攤子,威脅她若再惹事便送她回山裏去,她委屈的包著兩泡淚去竺衣麵前告狀訴苦。
竺衣常被她纏得哭笑不得……
一日午間,竺衣淺眠初醒,到書廂去找左柸,還不待邁進去,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她立即停住了。
“若她身患重疾,就去請醫,縱使吊她一口氣,也要讓她繼續受著。”
是她夫君的聲音,可語氣竟冷漠如斯,含著恨意,“還有,你說她的瘋魔之症已好?”
暗影回道:“是,宋二小姐前月時已清醒,不再瘋癲失常。”
聽聞宋冬晨,竺衣立時怔住,她努力將握緊的拳頭抵在胸口,才沒有出聲。
怔神間,她又聽左柸一聲冷哼,“既然心神恢複了,便要身上殘缺。廢她雙腿,讓她每日拖行做苦役。再告訴那戶人家,髒、臭、苦、累之事皆安排給宋冬晨,但凡她有一日好過,我便要他們不好過。總之,要她清醒度日,清醒著苦熬下去。”
“是。”
“此後有關她的事可不必上報了。”
“屬下明白。”
暗影退出來,竺衣仍在恍神。
調整良久,她踏進書廂。男人見她進來,溫柔一笑,“午眠醒了?”
“方醒。”她走過去,被他攬進懷裏。他麵上笑意尤其柔和,好似前一刻那個冷漠而殘酷的人不是他。
左柸不知她聽見了對話,便在她麵前未表現出任何異常。她也沒有說什麼,隻隨他一起笑了。
就這樣,宋冬晨在眾人不知道的地方,繼續淒慘苟活。
宋西原一直以為妹妹是在被左柸送到別城後,因瘋傻而私自跑丟了,實不知宋冬晨當初才被送到別城,左柸就安排暗影把她送去了一戶人家。
自此,不論她清醒與否,等待她的隻有終日做不完的苦役,挨不玩的打。
左柸不殺她,卻要她生不如死。
竺衣知道他不會在自己麵前提及宋冬晨,她更不會去問。
她現下是幸福的,就隻要抓住幸福便好……
七月末,北地來信,塗欽承說待秋高氣爽時,登門拜訪。
竺衣拿著信正開心,忽聞下人來報喜,說新園的仇夫人有了喜脈,夫妻倆當即出莊去祝賀。
年末,千城零星飄了雪,竺衣查出身孕。左柸一封書信寫給去老友家喝酒的左邀,那老莊主隻恨不得插翅飛回來嘉獎兩位功臣……
有一日雪竟下得大了,莊裏紅梅正豔,覆上白雪,一時美如天上之境。左柸將竺衣包在自己的長袍裏,帶她賞景。
靜默良久,男人握住女人的柔荑,輕覆在她的小腹上,一聲輕喃:
“青初,今生有幸。”
竺衣一頓,淚窩驀然笑了出來,襯著紅梅白雪,她回道:“亭嶼,不負今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