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歎了口氣,走到她右邊坐下。楚夢琳大驚,匆忙扭頭向左。多鐸耐心十足,站起身又坐到她左邊。楚夢琳扭頭向右,多鐸索性托住她臉,輕輕扳轉,麵朝著自己,楚夢琳頭不能動,就調開視線,津津有味的張望房梁。多鐸歎道:“何必呢,夢琳,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楚夢琳駭得劇烈一抖,心髒也欲從口中衝出,轉念一想,又暗罵自己糊塗:“真笨,他既能帶你回來,又將你平放在床上,當然有充足的時間仔細觀察。”聽他的語氣溫和中含有寵溺,似乎又回到了初識之時,但越是清楚勝景難返,往事不可追,便越覺心痛得厲害。咬了咬嘴唇,忍下喉間哽咽,澀然道:“這就是造化弄人,你若是早知道是我,在吟雪宮也不會那些話了吧?可惜……可惜……正是無意中所言,才最屬真情之所現。偏又被我聽到了。”
多鐸心道:“她得沒錯。不過我不可遵循常規辯解,還得另辟蹊徑才是。”轉口道:“不,就算知道是你,我對韻妃娘娘,也還是那一些話。”
楚夢琳本道他會驚慌掩飾,但須他稍露慚愧之色,即可順藤而上,嚴詞質問。而他神色鎮定,就如雙方顛倒了過來,懷有冤情者反成了合該心虛的,極力忍住淚水,拚命要讓憤怒取代悲傷,道:“如何,我已經沒了利用價值,就連幾句好話哄哄我開心,你也沒耐性了麼?”
多鐸道:“並非如此,對你而言是好話,對韻妃娘娘可不算,唱戲就要唱足全場,不能因缺少看客就篡改戲詞啊。她手握大權,我暫待一時之辱,在她麵前假意迎合,先穩住了她,要知能成就大業者,則須忍常人所不能忍。世人何等非議,我皆可置諸腦後,但若連你也無法理解,我還能指望幾人懂我?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確是真心實意,而今你如此疑我,難道咱們的一切回憶盡是虛假?那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要彼此相戀,隻要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即可,無需外人佐證,更沒必要去跟她細。在潼關我待你怎樣,你又不是不知。為大計著想,不得不壞些口德,莫非你寧可信幾句歪門邪道的混賬話,也不肯信我?”
楚夢琳道:“你讓我相信你,我就信了。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如今是我親眼目睹,親耳聽得,那還有什麼好?就為了一塊假斷魂淚,我……我差點被我爹給打死,你知不知道?可我仍然選擇相信你,維護你,如今想來,我實在覺得自己是下第一的笨蛋!來去,你是舍不得你的傳家寶。”著就想去捋袖管,給他看那布滿整條手臂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