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1 / 2)

我發現把我和家相隔開的既不是海,也不是山,更不是漫長的路途,而是極度嚴重的霧霾。所幸的是,氣預報推送了一條好消息:周二會有4級的大風,可以吹走籠罩了本市二十日之久的霧霾。

空稍稍放晴了,我的心情也變好了,早上在宿舍裏做了五十個俯臥撐和三十個深蹲。隨著荷爾蒙分泌,那種期待周五到來的迫切心情如火焰般燃燒。

仿佛大病初愈的太陽將他微弱的光和熱無私地撒在展館的頂層玻璃上。這份施舍是彌足珍貴的,我擔心飄來一片雲彩擋住這恩賜。

公不作美,他隻允許人們得到一日的恩賜,周四的空又恢複成陰沉沉的樣子。令人失落的事還在後頭,手機氣預報軟件顯示周五將會下起大雪,而且會持續兩左右的時間。

周五這沒有任何重要的事,一過得很平淡。趁著大雪蓄勢待發,我抓緊時間幹淨利落地收拾行囊。

眼看公交就在後麵,地麵濕滑,我心地快跑。在公交到站前,提前到站。換乘公交時,空中雪花紛飛。等我到家時,地上布滿一層鹽一般的雪。

父母為我做了一頓大餐,以彌補我多日不在家的遺憾。

站在蓬頭底下,讓熱水淋濕全身,一種醒悟感油然而生。我究竟在幹什麼?這種無聊的實習,沒有任何收獲。看到的都是破敗、腐壞、瘴氣以及死亡,各處一派悲傷的景象。我還未正式進入社會,卻提前體驗了沉重的人情世故和生老病死。

我望著窗外,對麵樓上的玻璃映著白色。那是落在地上的雪,反射出的白色的光。既使沒有路燈,也能夠讓人看清腳下。明就能看到雪人了,我這麼幻想著爬上了床。

次日,雪停了。樓下人行道上留下了踩過的痕跡,既有人類的,也有寵物的。久未見雪的孩童在雪地裏肆意玩耍,休息區的大人們在愜意的聊。

盡情享受這一刻吧,也就這一刻了。氣預報又,傍晚大雪複至,人們創造的痕跡將會被抹去。那時的我,應該會在去往單位的路上。

果不其然,換乘最後一躺公交時,大雪如約到來。下車後,四周一片雪白,隻有前人留下的一行行的腳印。我謹慎地踩在上麵,一步步前行。抵達到腳印消失的地方,我根據對路況的記憶,艱難地開辟著新路徑。回到宿舍,我脫掉羽絨服和有些濕的鞋子。等到體溫恢複,我開始洗漱,倒了一盆熱水,舒舒服服的享受著泡腳帶來的溫暖和安逸。

第二,雪停了,真正的停了,預報上今年不會在有雪了。

我照例去展館。地麵的雪層上有了大不一的空洞。道路一旁的土堆上落滿了雪,讓人以為是有童趣的人堆砌的。

在岔口上,我被一個左顧右看的中年男子攔下了。我露出猶疑的表情打量這位風塵仆仆的人。他的臉透露著滄桑感,臉的下半部是一周未剃的胡須,頭戴著一頂灰色毛線帽,咖啡色的後戴式耳套歪向一邊,露出了右耳。他背著一個塞得滿當當的黑色背包,看樣子裏麵東西很多,手上的旅行提包裏的個人物品也絕對不少。高幫籃球鞋和褲腳上沾滿了雪花。

“同學你好,請問你這邊負責人在哪?”這是一句摻有方言語調的普通話。他叫我“同學”,可能是我的穿著還稍顯稚嫩。但我頓時有種愉悅的滿足感,我很樂意為他解答問題。

“是展館設計公司負責人?還是我們園區的負責人?”我不太明白他問的是哪個負責人。

“那就是設計公司的,是他們老總叫我來的。”他驚叫。

“是經理吧。”我糾正道,“我帶你去。”

我走在前麵為他帶路。

一個穿著單薄外套的男工人從公共廁所裏出來,又把叼在嘴上的煙扔在雪地上,接著煙屁股就消失不見了。他縮著身子緊窩著雙手,快步從兩個展館中走去。

為什麼不走正門?當我看到西門路上沒有任何腳印時,我恍然大悟。我向身後的工人解釋了一下,帶著他跟著工人的步伐走向連廊。站在北門口,我發現移動門內部的薄膜門簾替換成了厚厚的棉被簾。進入後,我的眼鏡上沾染上了霧氣。我擦過眼鏡,然後戴上。又看見門北部的水簾上也圍上了一層薄膜,或許不止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