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將桂送回耳房,那裏緊挨著自己的西廂房,平時住著梅蘭竹菊這四位貼身丫鬟。

白裳裳吩咐折竹連夜去醫館請大夫替景硯療傷,又讓折菊送來木桶浴水和一套幹淨的寢衣,讓桂好好洗了一個澡,洗完澡之後的桂還是有些驚懼,白裳裳放心不下,又陪她了一會兒話,答應她明日一早便送她去見景硯,桂這才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見桂沉睡,呼吸變得綿長,白裳裳徹底鬆了一口氣,讓折蘭折菊留下來繼續照顧桂,白裳裳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西廂房裏。

白裳裳忙完這一切才發覺自己仍舊渾身冰冷,手腳發涼。

隱藏劇情的出現,讓她十分不安。

白裳裳原本以為她需要麵對的,僅僅是那些難以收服的忠臣良將和白若裳撂下的爛攤子,沒有想到,如今她還要麵對善惡未明的白皓雪,這本裏真正的主人翁。

前有狼,後有虎,角落裏還藏著邪惡的老鼠。

白裳裳隻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看不到半點光亮。

在床上翻來覆去,愁得睡不著覺。

白裳裳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去見見景硯,她的一號忠臣良將。

以安朕心。

折菊拎著燈籠把白裳裳帶到了柴房。

柴房位於正院東邊的跨院裏,離廚房很近,平時除了在廚房裏伺候的家仆,極少有人會來這裏。柴房周圍年久失修,看起來有些破敗,牆角邊種著楊柳,在夜色下顯得暗影憧憧。

白裳裳過去的時候,醫館大夫剛好從柴房裏出來。

他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麵寫著藥方,交給門口守著的折竹:“幸好老夫救治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老夫已替他散瘀接骨敷了藥,灌了他一碗麻黃羌活湯清邪熱,隻要邪熱一退,熬過了今晚,便無生命之危。你拿著這張藥方去醫館裏抓藥,大黃同當歸茴香白術煎服,以滓敷之,內治活血。病人不宜久趴,應適當活動其餘筋骨,以免肌肉萎縮,如此調理一個月左右,腿腳應當大好。”

大夫叮囑道:“切記,千萬不要服用大寒大補之物。”

折竹謝過大夫,拿著藥方和大夫一同離開,去醫館抓藥。

白裳裳側過臉對折菊道:“在門外守著,不許別人進來。”

“是,姐。”折菊低眉順耳,拎著燈籠,站在柴房門口候命。

白裳裳伸手,推開柴房破敗不堪的木門,踏著月色走了進去。

盡管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知道如今景硯身受重傷血肉模糊場麵一定相當血腥,可當她真真切切地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猩紅色血跡時,還是會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喘不過氣來。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而腥甜的血腥氣味,在夏日悶熱的氣裏顯得尤為難聞。

景硯灰白色的長袍上沾滿了淋漓的鮮血,死氣沉沉地趴在柴房裏堆起的草垛上。

他的身材瘦削,衣服上那些斑駁的血痕十分紮眼,白裳裳光是看著都覺得渾身抽骨扒筋一般疼。

景硯的腿上綁著繃帶,猩紅的鮮血已經將那原本潔白的繃帶侵染成深紅色,繃帶濕漉漉的,仿佛還有新鮮的粘稠的活血在不停往外冒,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未來權勢滔的鎮國大將軍,此刻卻受盡折辱,像條狗一樣被扔到這個柴房裏等死。

白裳裳心頭忍不住恐懼得顫抖。

聽到門響,景硯掀開沉重的眼皮,冷冷地看了白裳裳一眼。

白裳裳心驚肉跳,那是怎樣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啊。

他的眸子冷漠而危險,瞳孔黑漆漆的,像是被打翻了的墨硯彙聚成的幽深墨潭,眸底黑沉沉的,連熒熒燭火都照不進他黑暗的眼眸裏,那裏沒有半絲光亮。

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像是可以把漫星光都淹沒吞噬。

地萬物在他的黑沉沉的眼眸中都化作灰燼。

而此刻,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正冷冷地看著她。

景硯清俊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憎惡和戾氣。

他譏諷地勾起唇角,聲音森寒而低沉,如同結了冰一般。

“怎麼?高高在上的二姐,羞辱在下羞辱得還不夠,又想著怎麼繼續折辱在下嗎?”

白裳裳的心髒猛縮,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無法喘息。

他冰冷的聲音像是一道銳利的寒冰利劍,在沉重腥甜的空氣中猛烈劃過,直直刺進白裳裳的耳膜裏,劃傷她的耳蝸,留下溫熱的血液。

令她背脊發涼,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呼吸困難。

更讓白裳裳驚恐的是,她清晰地看到景硯腦袋上飄浮著的兩個觸目驚心的數值。

【好感度:5】【仇恨值:98】

好感度的顏色是粉色的,而仇恨值的顏色是猩紅色的。

白裳裳覺得自己的眼球都要被那猩紅的顏色灼傷了,沁出血淚來。

如果仇恨值可以殺人,白裳裳此刻恐怕早就已經魂歸故裏了。

白裳裳突然有些想打退場鼓,她大半夜的為什麼要親自過來找死呢?

活著不好嗎?

白裳裳頭皮發麻,硬著頭皮對景硯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

“……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沒有惡意。”

出來你可能不信,以後你會是我的忠臣良將。

話音剛落,白裳裳就膽戰心驚地發現,景硯腦袋上漂浮的數值突然從【好感度:5】降到了【好感度:0】……僅存的五分都沒有了。

白裳裳:“……”為什麼她什麼壞事都沒做,好感度卻清零了呢?

這不科學。QAQ

景硯黑沉沉的眼眸,閃過一絲嗜殺的寒光。

他冰冷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

“在下今日淪落至此,皆是拜二姐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