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虹掠過。
黑袍男子手中青鋒突然脫手而出,偏了半寸,與蕭庭辭擦肩而過。
麻衣被劃破一截袖子,露出一道猙獰血口,蕭庭辭吃痛,咬牙忍下。
黑袍男子麵色一沉,腳下一蹬,赫然往後暴退百步,雙袖兩旁激起一丈高雨水。
一聲巨響隨之而來,但見方才黑袍男子所站之地同樣激起了一丈高的水花,厚重堅韌的青石板硬生生碎裂成了千萬段,亂石飛濺。
水花垂落,積水青石地上蕩漾起一層漣漪。
風雨如晦,雨仍淅瀝。
蕭庭辭與黑袍男子的瞳孔中同時映現出一襲青衣。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是目前蕭庭辭心中唯一想得出形容眼前之人的詞句。
孝南王府一年俸祿不下萬金,再加上各州郡縣進奉的金銀珠寶,即便稱不上富可敵國,也八九不離十了。
作為整個隋梁王朝獨此一位樂善好施王爺的孝南王蕭懷國,除了接濟貧苦百姓外,還有一大愛好便是寄養鷹犬。
蕭懷國年輕時候混跡過軍伍,熟諳戰場百態,但凡軍隊打仗,最先開戰並非在陣前,而是斥候部隊。因此,蕭懷國照貓畫虎,寄養了一批隻在背地行動出沒的江湖扈從。
這些鷹犬被旁人稱作蕭蝶,人數不多,三十帶刀郎,五十披甲娘,五犬三鷹二熊一柳樹,統共九十來人。身為王府世子,蕭庭辭差不多都熟絡,縱然些許幾個不是特別熟,至少長相認得下。
近幾年因為各種行動,死了幾個又補了幾個,可都不至於會陌生,除非是趕著來上任的。近段日子蕭蝶內部空缺出來的位置不多,蕭庭辭思來想去,恍然大悟,咧嘴一笑,平躺了下去,心中一塊大石頭徹徹底底落了下去。
若是接任那個職位的人,那這名黑衣刺客今日不斷送性命,便是上保佑了。
目光遠拋,隻見黑袍男子右手虛握,插入地麵三寸的青鋒劍身上驟然亮起一抹青綠光芒,符文斑駁,劍鳴不止,嗖的一聲,拔地而起,重新飛入白皙掌心。
長劍劍尖冷冷指向那一襲青衣,笑問道:“閣下好身手,何方神聖,不妨報上名來?”
青衣劍客置若罔聞,一雙劍眉平如鏡湖水麵。
視線透過青衣劍客,輕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安然閉目養神的蕭庭辭,黑袍男子豁然開朗,冷冷道:“傳聞孝南王府寄養死士,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怎麼,打算回去跟你主子彙報彙報情況?”蕭庭辭沒有要睜眼的意思,平靜道:“還是覺得身為大善人的孝南王蕭懷國居然幹這種事情,你不齒啊?”
幾口淤血吐出,蕭庭辭全身的麻木感消失大半,手腳已經能活動自如,他緩緩抬了抬手,然後做了個抹脖子的陰冷手勢。
黑袍男子神色一沉。
刹那間,青衣劍客腰間之劍赫然出鞘,腳尖一點,如架在滿弦上的箭矢疾飛而來,一劍祭出,滾滾雷霆轟下,劍光寒九州。
高人過招,出手殺招,招招致命,開始即結束。
黑袍男子倒抽一口冷氣,長劍抵在胸前,以劍作盾,劍身上符文光芒再度乍現,全身氣機消溶殆盡,化作一襲無形玄甲籠罩在身軀之上。
饒是如此,卻依舊被青衣劍客一劍破去。玄甲碎成無數殘片,半丈雷霆轟得黑袍男子節節後退,一個踉蹌倒飛出了百步,重重砸在青石板地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黑袍男子麵無血色,抹掉嘴角血漬,捂住胸膛,立劍起身,握劍的手仍顫抖不止,符劍劍身久鳴不停。
青衣劍客一步上前,一陣巨震激蕩雨水上泄三尺,仿佛整座城都顫了三下。
儼然是龍象境的高人!
黑袍男子瞳孔微縮,銀牙一咬,猛然踏地俯衝而來。
青衣劍客平淡一劍蕩出,黑袍男子的身影瞬間泯滅,隻有一張被劍氣斬作兩段的符紙孤零零飄落到地上,被積水浸濕,其上符文眨眼墨黑,漫滅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