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1章 願為晨風鳥,雙飛翔北林(2 / 3)

“堡主別激動!”陳采奕阻攔不及,宋恒劍勢空前凶狠,兩個窮寇走投無路,緩得一緩,男細作一把推開主使四:“大哥快走!”話畢拋棄武器伸展開整個身軀,義無反顧衝撞向宋恒毫無保留的這一劍。

撞得粉身碎骨,漫天血氣血霧,這自盡卻換得主使四在宋恒手下稍縱即逝、安全逃脫。

宋恒如夢初醒,手已控不住劍,一直在發抖——他沒想到自己一時激動,忘記窮寇勿迫的道理,竟放過這樣一個天賜的、留下細作活口並找到慕浛的好機會……

如果,換任何一個別的人,寒澤葉或曹玄,都會克製住心頭的急切,假意在對陳采奕伸出援手時失手,繼而暗中跟蹤,萬無一失圍剿!

“速速告知主母,果然兩個細作在這裏……雖然現在隻剩一個。”陳采奕代為發號施令,都顧不得給自己裹傷,一轉頭,看出了宋恒在自責,她趕緊自我歸咎:“也怪我,開始就不該喊出聲……”

可是他懂,為什麼陳采奕要喊出聲,換別處她都可以裝糊塗,可這裏他宋恒沒防備;而敵人,為什麼又要選這裏突破,一樣是因為他宋恒最薄弱……笑:“采奕,我永遠是敵人避實擊虛的那個‘虛’。”陳采奕一愣,不知該如何勸。

事發後,鳳簫吟、寒澤葉、曹玄、華一方等人都連夜趕到,鳳簫吟說:“既然確定細作在此,那便教他插翅難逃。”

“他們冒死回走,可能是因為死亡之穀寸步難行。”寒澤葉說。

“然而,慕浛她?”曹玄聽說慕浛沒有出現,更增擔心,愁眉緊鎖。

“一種可能是小姐她已經被他們扔棄,還有一種,是小姐她逃脫了他們。”荀為努力措辭不去觸碰曹玄,可是用盡心力也無法令他展眉。

扔棄?那便是死了;逃脫,憑蘇慕浛嗎,即便僥幸逃開,也必喪生陷阱。

“曹大人,吉人自有天相。”鳳簫吟安慰曹玄,曹玄眼圈通紅。

同樣身為父親的華一方,恨不能將那暴死的細作淩遲,此刻,卻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主母,接下來需要我們怎麼做?”

敵人隻剩一個,卻據天塹絕險,手中還可能有人質。無論如何,這一仗都不比攻城拔寨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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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的如火如荼相反,宋恒這邊繼續潦倒淪落。

顛倒晝夜,不知睡了幾覺,其實無論醒睡他都一樣渾渾噩噩。

昏沉中,一隻冰涼的手小心貼在他額上,才令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渾身都在發熱。

他這不爭氣的身體,好像病倒了?病倒也好,就不會去前線幫倒忙……

“把他這些酒壇子,全都給我砸了!”陳采奕一如既往的代理家主作風,很顯然他這場急病的誘因是酗酒。

可那冰冰涼涼、柔若無骨的手,終究是那個把他拖出泥潭的人的,那個人,不是母親,原來,是蘭山嗎。

恍惚之間,覺得好像心念一動,隻是沒什麼力氣開口,連她名字都喚不出……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頭疼終於緩和了些,睡的時候總算不知自己在睡,那才是真正的好覺。

陳采奕風風火火整頓半日,再度回到帳內,發現宋恒在蘭山的輕拍下睡著,當是時,蘭山另一隻手正將宋恒的手托起來放在臉頰旁,整個空間無比安寧、靜謐、美好,陳采奕一時不願打擾,想要慢慢退出去。

“陳姑娘?”蘭山將陳采奕喚住。

“怎麼?”陳采奕一驚。

“你的傷勢,可還好嗎?”蘭山起身,給她換藥。

“蘭山大夫。”陳采奕感她體貼入微,不解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嗯?”蘭山認真地給她塗抹,這些年來陳采奕風裏來雨裏去,真沒這麼細致過,傷口都處理得囫圇。

“為什麼,堡主他,爹不疼,娘不愛,主公不喜歡,委實不算良配,還那麼絕情、脆弱、優柔……為什麼蘭山大夫不放棄他?”陳采奕問出這不解,青梅竹馬長大,她和宋恒就像哥們一樣,太了解宋恒的缺點。

“嗯……我想想。”蘭山笑起來,給她包紮好了,說,“他不嚴肅,很單純,很幽默,能讓人相處時很輕鬆……再往細說,也說不清這有什麼好的,但是,這是別人沒有的、無可取代的……”

陳采奕一怔,似懂非懂:可能老天爺塑造了一個你,就會讓契合之人能夠發現你身上的一切優點,接納你的一切缺點,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替宋恒慶幸,有這樣一個契合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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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裏之外是戰場。

那個目睹了戰友接二連三送命的主使四,本身是個性格極為穩重、行事無比周全之人,當晚他突破宋恒不成、勢必了解到死亡穀周邊盟軍環伺,那是斷然不會再主動向北了,哪怕餓死困死,也絕不走回頭路。

既然敵人不動,那便盟軍出擊——鳳簫吟聽從荀為計策,以李貴、寒澤葉、華一方、曹玄、陳采奕五人,各率精兵數百,自穀口向南推進、清掃,她本人則坐鎮本營,謹防敵人殺回馬槍。

主使四不愧身經百戰,即便盟軍這般陣仗、三次險些逮住了他,竟還都被他逃脫,蹤影愈發渺茫,卻也並非毫無收獲,至少曹玄求仁得仁,在他負責的那片區域意外找到慕浛的一隻耳環。

撲朔迷離,竟似故意擾心。慕浛死活,成為空前謎團。

第三日,李貴不慎被陷阱傷及,鮮血淋漓被拖出毒障,副將擔心不已,急喚軍醫來救,他自己倒是覺得小題大做,一邊繼續看地圖,一邊不耐煩地說:“還沒好麼?”

“李將軍,急不得,否則適得其反。”那人抬起頭來,口吻嚴肅專業。李貴不經意看了一眼,好像記得這是和曹玄對著幹的賀蘭山,笑道:“小姑娘,了不起,敢跟我老大對著幹。”

“李將軍,有句話,蘭山不知當不當講。”蘭山一邊處理一邊說。

“什麼?”李貴一愣。

“李將軍當真不珍惜和宋將軍的情誼了?”蘭山問,“我聽他有幾覺夢囈淩亂,多半是對您的看重和介懷。”

“我……”李貴也想到了那天自己對宋恒的不冷不熱,歎了口氣,“那天,我隻是聽到了他連累主公的傳聞,有些生氣,不過,睡一覺也忘了,怎麼,宋兄弟多想了嗎?該不會以為我和他決裂?誒,沒有那麼嚴重!”

“當真是這樣的?”蘭山一喜。

“是啊。”李貴說。

“那麼,李將軍可否向宋將軍闡明,以免他成日傷心醉酒?”

“那可不成。”李貴摸摸後腦勺,“小姑娘,我是個粗人,上陣打仗我會,說話,越說越錯。”

“不用說話,你隻需跟在我身後,我來幫你說。”蘭山笑起來。

“嗯,小姑娘,等這一仗打完吧,我也得看我老大臉色啊……”李貴道出為難。

“哦……”蘭山恍然大悟,“那好吧。不過……”狡黠一笑,“為免李將軍反悔,您得留下字據。”

白紙黑字,跟簽軍令狀一樣正經,李貴繃帶才包一半,胳膊擰不過大腿,乖乖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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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幫李貴、寒澤葉等人診治之後,立即向鳳簫吟逐一彙報,較重的幾個傷員暫時都不能再上。